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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連後宮都沒什麼外臣不得入內的規矩,福晉們出宮也只需要往清寧宮遞個牌子, 更何況如今皇太極出征,整個後宮裡已經是海蘭珠說了算。
至於他們為什麼要偷偷的走,平安也問過額吉, 只見海蘭珠尷尬一笑,
「啊, 一時忘了你汗阿瑪不在, 習慣了。」
草原上冷得早, 風雪又多, 她年幼時便因為體弱, 在冬日裡生過幾場大病, 險些丟了性命,所以後來一到天氣轉冷,博禮便不許她再出帳篷。
可整個冬天都悶在小小的帳篷里實在無趣,海蘭珠便總是尋到機會偷跑出去玩。
到了盛京後皇太極更是如珠如寶,比她當時在科爾沁呵護得還小心。
不比科爾沁冬日裡就是漫天的風雪和大片的原野,沒什麼看頭,盛京畢竟是天命汗修的都城,新鮮玩意多,連冬天都十分熱鬧,正是愛玩愛新鮮的年紀,海蘭珠哪裡還能在宮裡待得住。
一來二去,偷跑出經驗,便連宮裡侍衛巡邏的時間路線都摸清楚了,一路偷跑出去一個人都不會遇到。
只不過這些自然不方便和平安細說,偷溜又不是什麼值得效仿的好事,她含混過去轉移話題,
「平安還沒有到城中的集市去過吧,額吉今日帶你去集市上玩,若趕的巧了,還能碰上南邊來的貨商。」
和平日裡多鐸帶他出去玩不同,多鐸畢竟是男人,心裡全是跑馬和兵營校場,他們基本是出宮後直奔城外,城內的繁華熱鬧只能從馬上瞥見一眼。
每月逢九正是集時,他們今日出宮趕得正巧,馬車出了宮門後一路南行,人聲嘈雜也漸漸湧入耳中,隨著馬車的速度漸漸緩下來,便知已經快到了。
人群熙熙攘攘,馬車不便前行,海蘭珠叫他們在僻靜處停下,高高興興的領著平安混入人群。
海蘭珠換了民間的衣裳,只像是尋常商賈人家的夫人,領著孩子,後面跟著侍女家僕,混進趕集逛街的人群中半點不顯眼。
平安瞧著興致勃勃、東張西望的母親,
「額吉常常這樣偷跑出來玩嗎?」
海蘭珠搖搖頭,似乎有些遺憾似的,
「自你出生後便少些了,一個月才只出來兩趟。」
平安:「……」
一個月兩次還少嗎?
集市也才一個月三次呢。
每到人群密集處,平安便覺得不太踏實,總覺得人群中潛藏著什麼危險,這還是上次在老汗宮時,冷劍突然衝著海蘭珠而來給他留下的後遺症。
他們身邊只跟著一個侍女兩個侍衛,額爾赫和阿克敦還都是平時跟在他身邊的,也就是說,平時海蘭珠出來只帶一個侍女。
這怎麼行?
也太危險了。
平安目光警惕的
看著周圍的人群,甚至於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錯覺,竟覺得人群之中似乎真有那麼幾個看起來不太對勁的。
正借著挑選商品,遮遮掩掩的往他們的方向看,雖然不是長得凶神惡煞,面露凶光,但都是成年男子,總歸讓人覺得有些不太安全,他頓時緊張起來。
一隻手輕輕地落到頭頂,
「噓,別被他們發現了。」
海蘭珠把他的頭扭轉回來,悄聲道,
「不然你汗阿瑪以後就不讓咱們出來了。」
平安:「……」
很好,在保護海蘭珠這方面,他爹果然從來不會讓他失望。
不管他額吉偷跑出來帶幾個人,有人暗中保護就行了,平安放了心,開始打量起周圍來。
集市慣例是從天剛蒙蒙亮就開始搶好位置,他們出來的不算早,早點攤上吃飯的人都稀稀落落的,一看就已經過了最熱鬧的時候,道路兩旁卻被各式商販擠滿,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這條街上本就全是商鋪,每逢集市便在門口支起攤子,將貨品擺列出來。
布莊挑選了樣式最新的布匹擺出來招攬生意,旁邊則有自家紡布的女人也來借光,通常只有一兩匹土布,眼看著便粗糙些,不如布莊的精細,可是便宜,賣出去也好稍微貼補些家用。
此時的天氣尚且還暖和著,賣氈毯、皮毛的只有零星幾個,都是些魁梧的漢子,將自己打獵所得拿出來售賣,毛皮之上還擺著一頂挺大的鹿角。
海蘭珠熟門熟路的進布莊轉了一圈,看上了兩匹細軟綢緞。
這布料是南邊來的,雖然不如宮裡的織法精細,但勝在花樣新鮮,給平安做一身新衣裳正好,正好下次出宮穿。
平安則充當了一個合格的衣架子,自己拿小手攥著布料在身上比劃,海蘭珠滿意點頭,
「就要這兩匹,包起來。」
她出手闊綽,又是這家布莊的常客了,掌柜滿臉堆笑,不僅抹掉了後面的零頭,還贈了一條同樣花色的手絹給平安擦汗用。
這兩匹綢緞是店裡最貴的,之前也有不少夫人小姐看上過,但礙於價格,即便再喜歡也是望而卻步。
海蘭珠打扮雖然素淨,但看這氣質就不似尋常人家的夫人小姐,倒是汗宮距離此處不遠,可是滿蒙貴族也不這樣打扮,倒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掌柜親自將他們送出門外,心裡雖然有著諸般疑問,卻從沒開口問過,他們只做買賣,不關心貴人的身份,也不敢關心。
阿克敦力氣大,主動接過了塔娜手裡的綢緞,默默跟在後面,像一個合格的搬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