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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星星盼月亮, 盼了十多天, 晨起平安睜開眼睛, 明顯覺得今日的被子裡好像格外的暖和。
離去學堂還有些時候, 窗外還黑著,他懶洋洋的縮在被子裡不願意動,庭院裡卻已經有了動靜。
來往的侍衛侍女腳步輕悄,十日一大朝,在每月逢九,應當是皇太極要晨起去朝會了。
今日好像格外冷些,把半張臉掩回被子裡,平安正待翻個身再眯一會兒,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躍而起。
他摸索著床邊的衣服,一邊穿一邊朝著外面呼喚,
「額爾赫,今日天氣怎樣,可是下霜了?」
聽見呼喚,額爾赫推門進來,順著敞開的門縫裹進來一陣冷風,
「八阿哥您醒啦,下霜後外面冷著呢,您多加兩件衣裳。」
平安滿心都是刨番薯,一顆心正興奮著,根本不冷,
「劉先生那邊有消息說可以刨山藥了嗎?」
額爾赫搖頭,他捧著一件厚披風,跟在已經跑出門去的平安身後,
「時辰這麼早,現在宮門還沒開,就算是到了時候,消息也遞不進來,您不妨再多休息一會。」
平安蹲在地上,仔細研究青磚石地面上泛起的這一層隱約的白,像是霜又不太像,只不過確實是比昨日冷了些。
順著呼吸,一股冷氣沁入肺腑,每到冷時,總覺得空氣格外的乾淨清冽。
平安手指點在地上,指腹的溫度很快將青磚石地面暖回了原本的顏色,確實是下了一層薄薄的霜,那按照劉為農的經驗,地里的番薯應當是差不多了。
見到八阿哥已經醒了,來往匆匆的侍女們很快給他端來了洗漱的水盆,平安漱了口,又拿溫熱的水呼嚕了一把臉。
剛剛洗漱完畢,長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看他收拾完畢,輕輕敲了敲敞開的門扇,
「八阿哥既然醒了,不如去和大汗一道用早膳。」
朝會的時辰早,皇太極也需起得更早些,每到朝會或是小朝這幾日就不能和他們一道用早膳了,平安都是等著海蘭珠起來後和額吉一道吃。
從外面便能看見,關雎宮就寢的內間沒有點著燭火,還是昏黑一片,外殿倒是燭光明亮,不時能看見走動的人影。
長慶伸手為他掀開擋風的布簾,聲音輕得平安都懷疑皇太極並沒有聽見,
「大汗,八阿哥到了。」
皇太極當然聽到了,長慶掀起布簾時他便已經抬起了頭,他回過頭朝身後瞧了一眼,唇邊牽起一線愉悅的笑意,並沒有因為平安在這兒就收斂的意思。
然後反應極快的抬起食指豎在唇間,輕聲
道,
「噓,你額吉還睡著。」
想著皇太極今日要比平日起的早些,海蘭珠晚上便不許他跟自己胡鬧,同在一張床上,竟然還要蓋兩床被子。
抱都不許抱一下,皇太極哪裡肯答應。
哄著海蘭珠跟她鄭重保證了,早晨一定能起得來,不會匆忙到連早膳也來不及用,才將愛人摟在懷中。
把人哄了過來,肌膚相貼,皇太極難免心猿意馬,他頓時把自己方才的保證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蘭兒身上這樣涼,我摟著你暖一暖。」
海蘭珠體弱,天冷時自己便暖不熱被窩,肌膚是微涼的,皇太極身上暖和,貼他近些,自己也便暖了起來,只是這樣哪裡還跑得掉,兩人自是情意纏綿,又親近溫存了一番。
就是這第二日嘛,天氣冷,昨夜又累,不肯起床的換成了海蘭珠。
皇太極準時起身,甚至借著那一點從外間傳過來的微光,手指輕輕描摹海蘭珠的眉眼唇珠,撥弄她的頭髮,故意在她臉上搗亂。
擾人甜夢討厭得很,海蘭珠攥住那作亂的手指咬了一口,半夢半醒著,眼都沒睜就把他推下了床榻。
摩挲著手指上整齊的牙印,皇太極心情大好,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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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雎宮的正殿兩側各有內間,一側就寢休息,另一側便充作書房。
休息的這一側是兩間,最裡面才是就寢之所,外間擺了用膳的圓桌並一方暖榻,若是關係好的客人到訪,也便在此處招待,午睡時平安常在這裡,內外兩間被一層厚厚的帷幔隔開。
平安瞧一眼那被帷幔遮住的地方,點點頭,索性把請安的話吞了回去,只是抬起手來行禮。
皇太極點點頭便算作知道了,招手喚他過來,這一頓飯吃得安靜無比,只能聽到輕微的調羹觸碰碗邊的聲音,父子兩個幾乎是在用氣聲聊天。
平日裡去書房議事帶著平安也就罷了,朝會再帶著他去就是真的不太合適了,送走皇太極,平安閒得無事可做,又打了一套亂七八糟的太極拳,終於等到了劉為農的傳信。
劉為農清早是被凍醒的,醒來發現下了霜,便派人去往宮中送信,宮門剛剛打開,送信的人就把消息傳遞給了額爾赫。
其實若在關內,還可以再等些時日,但畢竟關外寒冷,劉為農對這裡的氣候還不太熟悉,為了穩妥些,怕番薯在地里凍壞了,今日便可以開始刨了。
聽到額爾赫這樣說,平安雙眼放光,豐收的果實務必要自己採擷才更加香甜,刨番薯也是如此,他叮囑額爾赫,
「知道了,你去告訴劉先生,上午還要去學堂,下午我便帶著人和他一起去莊子裡刨番薯,還請先生等我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