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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行八旗親兵各守一個方向,正白旗在東北,堵住黃羊往背後林間的入口,多爾袞便帶著鑲白旗守在了東邊,代善領正紅旗,岳託領鑲紅旗,父子二人守住正西和正南。
鑲黃旗在正北,皇太極領正黃旗,濟爾哈朗帶鑲藍旗,繞後方包抄,開西北為狹口,一切暗處的準備就緒,豪格身披黃羊皮俯下身,清了清嗓子,又扶正頭上偽裝的樹枝,
「啊—啊—」
黃羊的叫聲是啊啊的,叫豪格學得不知為何有幾分,平安縮在馬上無聲微笑,正憋得難受,便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冷嗤。
多鐸冷哼一聲,湊近平安小聲道,
「平安你信不信,叫爺去準保比他學得像!」
平安:「……」
這有什麼可比的啊,學羊叫學得最像,你自己聽聽這說出去這好聽嗎?
他敷衍的拍拍多鐸的手,
「嗯嗯,我信我信。」
雪厚風疾,不好找食,黃羊只能刨開積雪,啃食被壓在雪下的草枝和地下的殘根。
循著聲音緩緩前行,頭羊領著羊群靠近落單的同伴,一腳踏進
了他們設下的包圍圈,尚且不知危險已經來臨,多鐸握著馬韁手心出汗,全神貫注的等待著指令。
箭矢倏忽破空,風聲遮掩中,黃色尾羽的箭矢從後方疾射而來,帶著強勁的力道射中領頭的黃羊,箭矢從脖頸射入,慣性又突出幾丈遠,帶著頭羊徑直扎穿在了雪地上,濺出幾點鮮血。
頭羊倒下,羊群頓時陷入騷亂,身後士兵突然喊聲震天,箭矢齊飛,羊群驚慌向前奔突。
「駕!」
多鐸掐準時機,一手摟住平安,一手控馬,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駿馬長嘶一聲疾奔而出。
兩黃旗率先匯合,正白旗隨即補上缺口,長矛弓箭突進,將包圍圈收窄,迫著羊群遠離樹林,繼續向南奔逃。
「十五叔,你慢——點!」
平安坐在多鐸身前,近距離體會了一把風馳電掣的驚險刺激。
電視上的馬術表演還是保守了,駿馬嘶鳴著左突右撞,多鐸倒是遊刃有餘,平安緊緊抓著韁繩,生怕一個不注意被甩下去了,馬蹄踏起的冰涼雪沫子都濺到他臉上了!
周遭頓時喊聲震天,藏在暗處的八旗士兵漸次湧出,圍追堵截,將一群黃羊緊緊圍在中間,箭矢亂飛。
人的吶喊聲,駿馬嘶鳴聲和羊群胡亂衝撞的高亢叫聲混成一團,平安在這片混亂中睜大雙眼,緊盯著中心的戰局。
在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那種在戰場上熱血沸騰的感覺,也突然理解了天命汗這種特殊的圍獵方式背後的含義。
兄弟們齊心協力,軍隊配合默契,戰略得宜,時機也恰到好處,這些全都是一支隊伍想要所向披靡必備的條件。
第55章
經歷過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圍獵, 將領們默契協作,八旗親兵的配合更上層樓,皇太極與諸位宗親貝勒皆心滿意足, 所獵黃羊又補得了糧草,遂盡興而歸。
歲至年末,滿珠習禮攜新婦已於月前抵達盛京, 代表科爾沁與大金皇室同賀新歲,當然,也免不了的被平安捉去, 在學堂又折磨了幾位先生幾個月。
滿珠習禮身份特殊, 又不能久居盛京,每年只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進學,所以漢文基礎打得差, 三位漢文先生一見他便頭痛。
再加上多鐸和八阿哥, 這三人任意留下哪兩個都翻不出什麼風浪,但只要三人湊在一起,便是三個混世魔王。
包括但不限於八阿哥故意矯飾文辭,曲解書本文章的意思,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滿珠習禮當眾拆台, 蒙文師傅剛提出一個問題,不待其他學生思考,他便已經喊出了答案。
多鐸熟讀兵法, 每當先生們講到戰役相關時,他旁徵博引, 比講習兵法的先生們還要滔滔不絕, 恨不得把先生們擠下去自己講。
尤其是三人還不時會突然一拍即合, 上一堂課時明明還在, 休息一刻鐘,卻轉頭就逃了課。
間或夾雜多鐸與豪格一言不合,便在課堂上吵起來了,八阿哥還要同先生們一起去拉架。
還有豪格年方兩歲的長子被拘在這裡聽些之乎者也,小孩子沒耐心,不一會便會哭起來,哄孩子的,瞧熱鬧的,頓時亂鬨鬨響成一片,整得學堂里比趕廟會還熱鬧。
……
當然,也並非全無益處。
八阿哥於漢學極有天賦,即便插科打混跟著搗亂,故意曲解文意,引得先生們不得不把相似類型的文章拿出來一併講解。
同類比較更便於記憶,對比之下的差異也更為明顯,幾次下來,先生們發現八阿哥的搗亂,最終卻起到了幫助其他學生們更好理解的作用。
多鐸與豪格久於戰場,紙上談兵與實戰經驗的結合,更有利於兵法講解的融會貫穿。
而滿珠習禮本就是蒙古人,則更是充當了另一位蒙文先生的作用。
這習當然是學了,甚至這樣歡樂的課堂氛圍可能效果更好,心累的唯有先生們。
學堂放假那日,范文程、寧完我與鮑承先三人對視一眼,同時仰天長嘆一口氣,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希望這課能再停久些的渴望。
平安噠噠噠的背著他的大包袱走出來,先生們留了不少課業,把他的小包袱都撐成大包袱了。
不知為何,他今天沒有搶著第一個離開學堂,倒是叫三位先生覺得有些驚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