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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平安疾奔回宮, 看到汗宮一切如常才放下心來。
被關著的那幾天他無聊時就跟系統聊天,突然反應過來今年正是崇德六年,正史中宸妃薨逝那一年。
歷史上的海蘭珠天聰九年嫁進盛京, 雖得皇太極盛寵, 卻只在汗宮中生活了短短几年, 便因病薨逝。
而此時正在南邊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松錦之戰,正是被後世一直詬病的, 皇太極偏愛美人更重於江山的鐵證。
此役雖勝負已定,但仍然不得輕忽,主帥卻突然回返,恐錯失了南進良機。
崇德六年九月十二日,從盛京傳來宸妃病重的消息, 皇太極連夜擬定後續戰術,拋下千軍萬馬於對陣之前,七天六夜回返盛京城, 跑死了五匹戰馬,仍然沒能見到愛妃的最後一面,實在是令人扼腕。
宸妃後期身體不好, 史書中還有過需要泡湯療養的記載,科爾沁的其餘二人壽數頗長, 唯獨海蘭珠在三十三歲時便芳魂遺恨,永世長隔, 只是不知是否跟早逝的八阿哥有關。
若真是因他之過, 平安自覺罪無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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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母子心有靈犀,海蘭珠此時正站在關雎宮門口, 看見他從宮道轉過來, 遙遙招了招手。
平安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在跑過來的過程中將額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嗯,面色紅潤,頭髮烏黑,額吉同之前並無半分差別,應當是身體十分康健的。
他放下心來,跑過來後便行雲流水的往地上一撲,
「兒臣給額吉請安,這幾日消息全無,令額吉擔心了。」
也不算消息全無,畢竟有博敦和達春日日向她匯報,事無巨細,頗為盡心,但孩子大了管不了倒是真的。
總該給些教訓,不然臭小子這次敢一聲不吭的就丟了半個月,下次就敢無法無天的偷著跟船出海。
叫他起來後海蘭珠皺皺鼻子,手帕輕掩,翹起一指指指旁邊,
「你臭了,站遠些。」
這不可能,關在貢院裡條件那麼艱苦時,他都堅持每日擦洗身體,衣服也每天都會換,怎麼會臭呢?
額吉的語氣頗為嫌棄,平安頭次受到這種打擊,他拎起衣服來聞聞自己,甚至對自己的嗅覺產生了懷疑,
「不餿啊,我日日都洗的……」
海蘭珠唇角彎著笑容被手帕掩著看不見,但笑意已經從眼睛裡出賣了她。
反應過來的平安委屈的眨眨眼:
「……啊啊啊額吉騙我!」
怎麼幾日不見,額吉也學壞了呢?
當然是糊弄他的,做母親的怎麼會嫌棄自己的孩子臭呢?
海蘭珠捏捏他又皺又氣鼓鼓的臉蛋,語氣嗔怪,
「好了,你一連數日音訊全無,還不許額吉逗逗你了?」
當然是許的,就知道額吉不會嫌棄自己,平安立刻高高興興的跳起來貼過去,
「嘿嘿,最喜歡額吉了,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嘛,身邊又沒人報信,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下次有事我一定先告訴額吉!」
他黏在海蘭珠身邊像條小尾巴,
「額吉我同你講講那些學生們吧,這幾日我一直在貢院裡,見到許多趣事,他們可好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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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廷仍是用人之際,科舉錄取比例還是很高。
本屆科舉應考考生共一千六百八十一名,其中傳統科舉考生一千零二十六名,取了前一百名,新科舉考生六百五十五名,按答題結果來,不拘人數多少。
閱卷官封閉於貢院廳堂,唯有評卷完成才得出,七日方歇,中選之卷仍由駐京親衛押運,快馬送至松錦前線,呈閱皇太極親裁。
放榜那日
平安也去了,紅榜張貼八尺有餘,分列貢院東西兩側,名字由范文程親自謄寫,落筆風骨自成,字字端正。
貢院門口人頭攢動,學生們仍舊穿著應考那日的儒衫,青藍之色涇渭分明。
榜下或有人大聲疾呼春風得意,或有人名落孫山黯然神傷,前面的人久久不願意離開,後面的人擠不過去焦急又惶恐……
一喜一憂都是閱歷,斗轉星移也在一夕之間,平安坐在馬車裡瞧著學生百態,恍然有種滄桑之感。
正待離開之時,平安向路邊一瞥,突然看見一個熟人。
這人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憂,似乎也並不著急擠到前面去看榜,有種遺世獨立的逍遙。
於是平安從馬車裡探出頭去,對著那人笑道,
「狀元郎,你不與同鄉同學慶祝,怎麼自己獨身一人?」
關外目前尚沒有殿試,進士一甲頭名即為狀元。
旁邊離得近的學子們立刻轉過頭來,似乎都要看看這狀元郎到底是長了個什麼樣子。
學城的同年大多熟識,最次也能混個臉熟,可這榜首之人似乎是憑空冒出來的,他們問過左右無一人認識,此人竟是從鄉間應考。
不知是這個狀元郎真如此寵辱不驚,還是已經提前看過榜,現在已經平復心緒,強撐著雲淡風輕。
平安聽見他說: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夫人之存世,豈有始終如一之理,境遇造化,萬般不同,唯願修身養德,寵辱不驚,克修己身,以期長久。」
「……哦。」
跟狀元郎講話還挺累,果然是文化人,平安無語片刻,
「既然你這樣不看重狀元郎的名號,那我叫你天字二百一十六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