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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恕罪,奴才們確實不知八阿哥事前並未求得您的允准,便叫八阿哥隨兩位大人一道去遼陽了,一路前去多有顛簸勞累,都是奴才們的錯,求大汗恕罪!」
這事怪不得隱衛,誰能想到平安這麼點大就敢偷跑那麼遠去玩,主意大得很。
何況除卻自己,平安就是這些隱衛最大的主子,他若鐵了心要出去,隱衛們難道還能攔得住他不成?
皇太極垂斂著眉目輕嘆了口氣,
「行了,起來吧,你和達春罰俸半年,其他人三個月,有了這次的教訓,日後跟著八阿哥須更仔細些。」
博敦一愣,身體已比腦袋反應的更快,立刻謝恩,
「多謝大汗!」
這就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他們這些隱衛保護小阿哥和福晉,另有皇太極一份補貼,並不靠俸祿過活,這點懲罰簡直輕得不痛不癢。
皇太極垂眸看著那記錄八阿哥日常的本子,一目十行的翻過一遍,一時竟出了神。
他一半覺得心累,平安總是不顧自己的安危,這么小的年紀就閒不住
的到處跑,也半點沒有防人之心,實在是叫人擔心。
那孔有德、耿仲明是才來歸附的,雖說已經在他們身邊安插了盛京的人時時監視著,但又怎能完全確保無虞,還是太冒險了。
而另一半又覺得平安干出這些事,不知規劃了多久,環環相扣,謀劃周全,哪裡都想到了,聰明得叫人捨不得責備他。
對於平安回來後該如何懲罰他,才能讓這臭小子長些記性,更是犯了難。
末了,博敦聽見皇太極輕笑一聲,
「臭小子鬼得很,還知道送禮物堵人家的嘴。」
博敦到這時候才真正的松下這一口氣,皇太極還能笑出來,並無動怒之意,證明八阿哥也安全了,真是謝天謝地,長生天保佑。
耽擱的時間已經太久了,長慶忍不住催促,
「大汗,快到朝會的時候了,得往崇政殿去了,晚些再問他們吧。」
晚些也沒什麼可問的了,皇太極站起身,目光在仍舊跪著的博敦身上停留一瞬,邊走邊道,
「你退下吧,等到了遼陽不必再日日回來回稟,將他們的所作所為都仔細記下來,回來交予本汗。」
他人已經出了殿外,徑直向著崇政殿的方向去了,博敦膝行轉身,衝著皇太極離開的方向拱手行禮,
「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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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是個實在人,給平安的海船就是從自己軍中撥調的戰船,武器彈藥和糧草淡水都齊備著,隨時都可以出發,為了迎接八阿哥的視察,甚至還派人提前打掃過一遍,整條海船光亮如新。
相比之下,耿仲明就沒他那麼誠心了。
本就拖拖拉拉拖延了兩天的時間,找來的三十名船員放眼望去還高矮不齊,一看就是把軍中的老弱病殘都挑出來了。
年紀大些和年紀太小的,一個滿頭花白,一個一臉稚氣,中間恨不得能差著三代人。
跛腳的、缺了一隻手的、獨眼的……可能擔心平安不滿,還特意又加上了一半健康的,都混在一起,對比過於鮮明,看著更讓人糟心了。
平安的目光在這些人面上一一掃過,海上光照強烈,幾人的膚色都要比他們黑上好幾個度,倒看著確實是有些經驗的老手了,但無一例外都滿面頹色,好像馬上要上刑場一樣。
平安忍了又忍,才把一句何至於此咽回了肚子裡。
不怪他們這副表情,突然被抽調出來說要去海上尋些什麼東西,大海茫茫,風高浪急,誰知還能不能回來,這些人都是抱著慨然赴死的決心。
在大金,有出海經驗的人畢竟是稀缺資源,耿仲明肯撥調出這三十人,即便是歪瓜裂棗,好像那東方版加勒比海盜,看在他尚存一半良心的份上,勉強也就算了。
平安看了耿仲明一眼,沒說什麼。
他沒說什麼,那個年紀最大的船員卻先忍不住了,撲在船邊一陣猛咳,好像要把肺咳出來,旁邊的人連忙去幫他拍背順氣。
尚且還沒出海,身體就已經這樣了,平安不禁發出疑問,
「去叫醫士給他看看,他咳成這樣,真能出海嗎?」
耿仲明橫過去一眼,連忙彎下腰恭敬道,
「八阿哥放心,這些人久在海上,尋常的小病小痛都會自己醫治,區區咳疾,讓他緩緩便好,您不用擔心。」
聽著那邊咳聲頓止,但顯然並不是病痛突然消失,而是被耿仲明威嚇,自己極力捂住了嘴,平安頓時無語,
「把他換下來治療,總兵官不會連替換的人也再找不出一位了吧?」
耿仲明連連搖頭,顯然是並不願意再替換其他的人,
「非也非也,這是名老舵手了,海上航船經驗豐富,八阿哥別看他年紀大,是臣這邊所有的人中
最有經驗的,正適合跟著出海呢。」
他打的什麼算盤平安都明白,在他眼皮子底下替換的人,自然不可能再被耿仲明換上老弱病殘,這是再連一個健壯的船員都捨不得了,由著這把老骨頭到海上去拼命。
平安瞥他一眼,
「是嗎?」
耿仲明又是連連點頭,
「當然,怎麼敢欺騙八阿哥您呢?」
平安:「……哦。」
平安心說要不是這三十個人還需從你這裡出,我現在就跟你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