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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射場的主事官稱作北營參領,希都罕昨日接到消息,連夜準備好了適合大小的盔甲,又親自去貢馬的馬房巡邏了一圈,確保第二天不會出任何岔子。
八阿哥雖然是皇子,但在這裡練習的遍地都是阿哥世子,還有年紀小些的貝勒,他們負責戍防保護,一概不管來往的皇親國戚都是什麼身份。
八阿哥原不該有什麼特殊待遇,值得他親自出迎,是想著八阿哥畢竟是頭一天來射獵場,還需要他們負責安排教習的騎射師傅,他也就意思一下出來迎接。
沒想到這一次還來對了,來的人不僅是八阿哥,還有皇上。
他跑著迎上前:
「奴才參領希都罕,參見皇上,參見八阿哥,馬匹和盔甲弓箭都準備好了,請皇上和八阿哥移步挑選。」
皇太極點頭:
「嗯,你先在旁邊候著吧。」
兩人說了這麼幾句話,平安的小馬終於跑了過來,這小馬是個花架子,皮毛油亮,尾巴甩得老高,但是根本沒有身為一匹馬的基本素養——跑不快。
「當然是先選馬,我都迫不及待了。」
擺手拒絕了希都罕替自己牽馬,平安跳下馬背,仰頭朝著皇太極伸出手,
「阿瑪快來,我扶您。」
他如今長高了,把手抬高些可以勉強夠得上做一個下馬的「扶手」了。
攤開的手中被放上了一件又軟又硬的東西,沒什麼溫度,並不像人的手,平安低頭一瞧,皇太極的馬鞭靜靜躺在他手裡。
他爹從另一側翻身下馬,伸臂攬過他的肩膀,兩人一起朝著裡面走去,
「你阿瑪這個歲數還用不著你扶,等朕八十歲的時候再扶吧,記得扶穩當些,別把阿瑪摔了。」
走出去不遠,他從平安方才這一行為中咂麼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怎麼,你覺得阿瑪老了?」
怎麼會呢?
他爹看起來最少還能再打他五十年。
平安搖頭,發自肺腑的誠懇道,
「那倒不是,這不是馬上就要選馬拜師了嘛,臨時準備再趕緊的給您獻點殷勤。」
皇太極:「……」
好。
枉他還傷春悲秋了一把,能把獻殷勤就這麼說出來
,果然是這個臭小子能辦出來的事。
狩獵場中所有目前無主的駿馬都被拉了出來,由宮人牽著,一列排開在馬場的正中。
皇太極站在場邊,示意他自己去選,
「挑上哪匹,哪匹就是你的。」
「好嘞,謝謝阿瑪!」
平安一頭扎進場中,黑的白的栗色青色……朝貢之物是各部千挑萬選,倒真是匹匹不一樣,他看著哪匹都好。
眼前的這匹棗紅小馬長得面目清秀,大眼睛長睫毛,輕輕的拿蹄子刨著地,看起來就脾氣溫順,不錯;
旁邊那匹白馬額前綴了一道紅纓子,突然幻視小白龍,雖然他不取經,但擁有一匹白龍馬聽起來就很酷啊有沒有,超棒的;
另外一邊的旁邊,這匹黑馬油光水滑,肌肉輪廓明顯,昂首挺胸,看起來也是十分帥氣,最難得的是,通體烏黑卻四蹄雪白,好像踏雪一般,若選了它,連名字都好起,就叫烏雲踏雪……
怎麼辦?
人的欲望突然就被勾起來了,面前的這些馬他全都想要。
挑選一匹良駒,是在挑選未來相伴十多年的朋友,所以平安在下面猶豫,皇太極也全不催促,只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糾結。
平安在下面糾結半天,繞著每匹馬都轉了不下五個圈,最後終於選定了自己未來的「好戰友」。
「好戰友」的毛色既不黑也不白,黑白夾雜為青,從隊伍的最後被拉出來時還有些不服氣似的噴著響鼻。
皇太極點頭,
「好,這以後就是你的馬了,你來起名。」
平安剛剛糾結了半天,他本以為這臭小子會過來跟自己撒嬌耍賴,把他駐足過的這十幾匹馬全都要過去,他都已經在想理由了,沒想到平安最後卻真的只挑了一匹。
可見,這馬或許有什麼特別之處。
皇太極好奇,
方才我明明看見你在一匹白馬和黑馬中猶豫了很久,最後卻兩個都沒選,後來卻很輕易的就選中了這匹,為什麼?」
平安選擇它的原因是——這哥們兒看著就很不服,像個硬茬子,它的眼睛裡有一種桀驁不馴的氣質,和其他的馬都不一樣。
平安圍著它轉圈時,它嘴邊叼著一根乾草,也不嚼,就那麼叼著。
目不斜視,好像完全不會被周圍發生的事吸引注意,高昂著頭顱,再配上這一身有些顯髒的鐵青色,好像一個不可一世卻流落街頭的落拓刀客。
可不是桀驁不馴麼,今日牽到場上的幾十匹馬中,沒馴好的不足十匹,平安所選的這匹,卻正在這沒馴好的馬匹之列。
好巧不巧,還是其中脾氣最不好的那個。
本已經把它藏到最後面,就是怕被人發覺,八阿哥選哪匹不好,偏選這一個。
牽馬的宮人心中暗暗叫苦,立刻跪下向兩人行禮告罪,
「奴才有罪,這馬此時還不能給八阿哥,皇上和八阿哥小心些別靠近,這馬還沒馴好,唯恐傷及貴體,還是另選一匹,等過幾日馴馬手□□好之後,奴才再給阿哥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