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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半年來, 他們竟然從來都沒有在朝堂之上見到商貿司的承政露過面,只聽說是和其他幾部的滿族承政一樣, 由貴族掛名代職。
不知這位傳說中的承政究竟是何許人也, 竟然有這麼大的架子。
更離譜的是,這樣混亂的職能分配, 竟然還沒聽說過出過什麼岔子。
他們時常看見商貿司上朝的兩位參政縮在朝堂最後,既無事啟奏,上方也沒有旨意示下, 仿佛只是個不起眼到會被忽視的養老透明機構。
除了每隔兩月便會給國庫交上一筆數量不菲的大額稅款, 順便承包了所有年節他們這些大臣們的節禮, 在朝堂之上存在感極低。
按照這個生錢的速度, 怪不得清軍圍城困敵底氣十足,國庫充盈,多少糧草買不來。
也難怪關外明明土地面積和糧食產量應當都遠小於關內,這場舉國之力,歷時兩年的消耗戰,皇太極也能跟他們打得下去。
這不得不讓松錦之戰後降清的官員們感到詫異,而他們比早來一步的同僚,大凌河之戰後歸附的官員們早已習以為常了。
這算什麼,等他們看到條條平整通達的街道、肥沃的黑土地上豐收的作物、盛京城外那座輝煌的學城和散播在大清各地的工廠時還會更驚異。
八阿哥有這樣多新奇的點子,短短几年時間利農業,興商業,搞建設,開民智,敗在他手上不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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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自己勸過來的,平安得空也常帶著王左去洪承疇府上纏著他繼續講故事。
這位新科狀元郎是他給自己找回來的大麻煩,幾位先生愛惜王左的文采,對他的歸宿始終爭執不下,最後把選擇權交給了他自己。
點翰林,入內閣幾乎是每個明朝舉子的夢想,但如今大清翰林院未置,與其職能相仿的只有內三院。
於是王左進了內秘書院,領學士職,既是侍讀也是侍講,還得了皇太極特旨,成了平安隨身的「智囊」。
與其他幾位先生相比,王左比平安大的年紀不算多,又與尋常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子不同,經逢戰亂,十分老成持重,其後崇德八年正月,始置太子詹事府,更是以其為少詹事,頗得今上器重。
過了最初的那點變扭,洪承疇適應得很快,同僚們好奇的問題他也同樣好奇,只是文官與武將到底有些隔閡,他也無人可問,只能在心裡憋著。
某一天和八阿哥在街上溜達,討論軍中火器和大炮的配備問題時路過商貿司官署,洪承疇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八阿哥可知道,這商貿司的承政是誰?」
他十分想弄明白供給清軍強大糧草後援的人到底是誰,聽說每年商貿司交的稅就夠國庫收入的
一半以上了,這個比例實在是過於驚人了。
平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難得有些得意,
「怎麼了,將軍想見商貿司的承政嗎?」
他們如今尚未入朝,卻早在民間聽說了商貿司的名聲,若能同這位商貿司的承政相交,自然是極好的。
洪承疇因為是在求人,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露出幾分侷促神色,
「是,可否請八阿哥引薦,聽聞商貿司執掌我朝經濟命脈,承政是一位高人,行事卻十分低調神秘,甚至連朝都不上,不知是哪一位顯貴宗親?」
低調神秘倒不至於,他只是要聽學沒空上朝而已,歲數也不夠,瞧這些新歸附的官員們都把他編排成什麼樣子了。
平安淺淺裝了一把,
「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不等洪承疇反應,他腳步一轉,帶著人往商貿司的官署里走去,笑道,
「將軍隨我來,我帶您進去逛逛。」
洪承疇的第一反應仍舊是八阿哥在逗著他玩,畢竟他深知這孩子偽裝的技巧有多麼高明,裝起什麼來也像模像樣。
但當他看到官署門口的守衛對他們行禮過後並沒有任何要去通傳的意思,而是由著八阿哥把自己大搖大擺的帶入其中時,他心裡也悄悄打起了鼓。
這副完全視若無睹的模樣,看起來八阿哥這回不像是誆他的。
真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統管這樣大的部門,捏著國家的一半經濟命脈,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誇讚八阿哥敏智過人,還是該說皇太極膽壯心雄,任人唯能。
官署設置與六部一般無二,從大門直入,當中正對的就是主殿正堂,兩側則是一排排大小整齊、規制相同的陪殿。
左邊掛牌「貿易司」,右邊掛牌「商事司」,將商貿司的兩門職能分列開來,側邊的各個房間門口還掛著一個小牌子,每間屋子細分到具體的職能。
聽見聲音,平日裡上朝的兩位參政分別從兩邊距離正堂最近的那兩個房間裡迎出來。
「這……」
洪承疇面露驚異,
「八阿哥莫不是在同我開玩笑吧?」
遠的不說,明廷三百年也沒有十三歲的皇子總領一部事務的先例,八阿哥就算是再年少有德,也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些。
商貿司的人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八阿哥並不是在開玩笑。
兩位參政迎上來後瞧著他有客人在,立刻將洪承疇體面恭維了一番,那種生意人的精明樣呼之欲出。
其實兩位參政原本是有事情要請示的,但表面上沒讓人看出半點欲言又止,對待自家承政的客人極為熱情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