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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年紀小,小孩子最怕高熱,熱度退不下來的話,可就危險了,不是死也得是個傻子,草原上可多得是救治不及時,被燒壞了腦子的孩子。
扎魯特最後朝著關雎宮的方向瞥去一眼,笑容一點一點的淡下去。
看樣子又要落雪了,真希望一覺睡醒,明天就能聽到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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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正在為八阿哥生病的事忙亂,換水煎藥,來往奔忙,直到哲哲走進內殿也沒人通傳。
哲哲鬆開扶著蘇日娜的手,福身下拜,
「參見大汗。」
皇太極忙著安慰擔憂的海蘭珠,只是隨意的一揮手,示意她起來,連多一個眼神都欠奉。
雖然和這位
姑姑幼時並沒見過幾面,關係也就談不上好,但畢竟是在盛京唯一的長輩親人,海蘭珠淚盈於睫,再也忍不住眼淚,
「姑姑。」
哲哲本想伸手為自己這個侄女拭去眼淚,手帕遞到一半,有人卻已經先她一步,將海蘭珠抱在懷裡柔聲哄勸。
男人高大的身軀正好能將女子緊緊的攏在懷中,不教外人窺視分毫,聲音低而輕柔,不斷的說著勸慰的話。
母親在為了生病的孩子垂淚,父親則在安慰傷心的母親,任誰來看,都是一對恩愛夫妻,兩人中間再插不上任何一人。
哲哲有些尷尬的放下手,不由得神色黯然。
眼前這個男人,是建州女真之主,天命所歸的大汗,也是她們這些女人的丈夫,現在流露出的溫柔體貼神情,是她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皇太極這樣的雄主,心思向來深不可測,哲哲本以為他對誰都是一樣的,女人關係政治,都是他鞏固統治的手段,從來不肯付出半寸真心。
原來在面對心愛女人的眼淚時,他也會笨拙的束手無策。
哲哲十五歲嫁給皇太極,已經十年有餘了,她肚子不爭氣,只生了三個格格,科爾沁或許是已經對她失望,先後送來了布木布泰和海蘭珠。
誰不明白他們的意思,只有黃金血脈的阿哥才是鞏固滿蒙聯姻的唯一手段,誰又會在意她哲哲的處境呢。
科爾沁的雙生明珠啊,哥哥最驕傲的兩個女兒,他竟然也捨得。
布木布泰年齡尚小,還沒有長開,尚且不構成威脅,但她另一個侄女海蘭珠,一進宮來就奪得了大汗所有的寵愛。
科爾沁多出美女,哲哲當初在嫁來盛京時,也是獲得了整個盛京城的驚嘆的,只不過容顏易老,新人輩出,科爾沁新的明珠很快奪去了她的光彩。
自從海蘭珠進了宮,哲哲的日子不算很好過,但準確的說,除了海蘭珠,整個後宮的女人,日子都不算好過。
雖然她貴為皇太極的國君福晉,但在後宮之中,大汗的寵愛才是一個女人的立足之本,受寵與不受寵,可以很輕易的從下人的態度上分辨出來。
扎魯特側福晉前日還因為小羊羔沒有平時嫩,責罰了膳房的人。
有時候她也不禁覺得,這個侄女是不是真的會什麼巫術,只是伸伸手指,就勾走了皇太極的魂魄。
哲哲的手不自覺的絞緊了手帕,她呼出一口氣,端莊的微笑著,
「大汗放心,整個太醫院都在這裡,八阿哥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因為高燒,顧詢這兩天一直昏昏沉沉的,襁褓中的小娃娃臉頰燒得通紅,可憐巴巴的哭嚎著。
一片朦朧中他睜開眼睛,母親抱著他,父親摟著母親,病中還要吃一口狗糧。
顧詢剛吃了藥嘴裡發苦,看見母親通紅的眼睛,父親擔憂的面容,聽著整個宮殿中的人都在忙亂,他暗下決心,
「啊啊!」
不行!我得想辦法活下去!
這狗糧多吃一口都受不了了!
八阿哥的病來勢洶洶且毫無預兆,太醫們此前從未見過這樣的症狀,因此也頗覺棘手。
好在雖然不知病因,但太醫們的醫術還在,到了後半夜,八阿哥的燒終於退下去了,留下了當日輪值的太醫隨時應對,其餘太醫各自回家。
今夜確實又落了雪,但沒有扎魯特想聽到的好消息。
八阿哥吉人天相,太醫院眾人的腦袋也保住了。
第9章
八阿哥四個月時病的這一場,著實是將關雎宮和太醫院嚇怕了。
各處都上了密不透風的棉布帘子,不叫一點寒風吹進來,內務府的炭火供應更是整整翻了一番,力求將整座寢殿暖得如同春日一般,生怕小阿哥感染了風寒。
臨近年關,天寒地凍,各方戰事暫歇,冬日裡不便開戰,一應事物都要等到明年開春了,故而政事也沒有平時多。
要過年了,大臣們無心朝政,皇太極想著關雎宮裡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有些坐不住。
於是皇太極午時末離開了關雎宮,和幾位文臣略坐了坐,申時半就又回來了。
只不過離開了一個多時辰,他忽而覺得今日下午的氛圍有些不尋常,怎麼來往的侍女宮人們個個神色奇怪,好像在憋著笑一般。
「本汗走後,可發生了什麼事嗎?」
皇太極腳步頓住,低聲詢問跟在身邊的長慶。
後宮裡自然遍布大汗的眼線,只不過時間距離太短,眼線就算知道什麼,也無法及時上報。
長慶搖搖頭,
「我一直跟著您呢,寸步不曾離開,想是要過年了,福晉給宮人們發了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