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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無奈的笑起來,
「蘭兒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支釵算什麼,他在乎的並不是外物,而是能永遠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海蘭珠自然知道,只是將那隻釵推得更遠了些,笑著向皇太極解釋,
「這鳳釵珍貴,怕碰壞了,大汗若是喜歡,等從宴上回來,我在宮裡戴給大汗看。」
這套頭面拿過來也有好幾個月了,只不過海蘭珠不願意戴著它出去招搖,哲哲尚且還是國君福晉,自己怎能逾越禮制,戴象徵皇后的鳳呢?
吉服大妝雖美,但在關雎宮裡自然是怎樣自在怎樣好,蘭兒不施粉黛,不佩釵環仍然是最美的,皇太極並不要看這些妝點。
他知道海蘭珠不戴這隻鳳釵,是因為還顧忌著哲哲,於是伸手從妝檯上把它拿過來,裝作聽不懂海蘭珠的意思,
「區區一隻釵而已,碰壞了叫他們送來新的,本汗難道連一支釵也買不起嗎?」
他按住海蘭珠的肩膀,笑著湊近,
「蘭兒莫動
,我親自替你簪上。」
「大汗,」
海蘭珠伸手輕輕的搭在他腕上,是一個溫柔但抗拒的姿勢,但皇太極這次同樣態度堅決,並沒有讓步。
兩人僵持一瞬,海蘭珠猶豫著開口,
「……姑姑的事,當真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自己如果佩戴上了鳳釵,便是連表面上的尊榮也不再留給哲哲,真到了這個地步,哲哲恐怕性命堪憂。
海蘭珠這句話沒頭沒尾的,但皇太極已經明白她的未盡之意,他沉默一瞬,
「本汗已經給過她很多次機會了,是她自己一錯再錯。」
海蘭珠若知道了哲哲做的那些事,恐怕也只會對她這位名義上的姑姑失望透頂,畢竟同出自科爾沁,兩人是血緣之親,何必再讓她難過呢。
皇太極仔細簪好了那隻鳳釵,又左右端詳一下,甚為滿意,
「好了,差不多就要到了時辰,我同蘭兒一道前去。」
一道前去說來容易,赴宴時汗王最後一個到場是應當的,但哪裡有群臣宗親一起等著一位福晉的道理呢。
現在時辰尚早,並不到皇太極該赴宴的時刻,海蘭珠慌忙擺手,把他摁在原地,
「別,大汗再稍坐一刻,我同平安先去。」
好容易有這樣的機會,皇太極怎可能放她獨自先走,亦步亦趨的跟著海蘭珠出了殿門。
平安並不在院落中等待,海蘭珠一時愣在原地。
皇太極拿狩獵時的銳利目光一掃便知道,院中哪裡還有平安的身影,這小子收拾好之後不知道又和他小叔叔小舅舅約著去哪裡玩了,總之是不在關雎宮裡。
他上前趁機與海蘭珠十指相扣,笑得很有些得意,
「不愧是我兒,平安甚得我心,蘭兒還是同我一道去吧。」
海蘭珠:「……」
一道去便一道去,你捉著我不放做什麼?
難道怕我跑了不成?
行至崇政殿偏殿門口,海蘭珠掙開皇太極的手,快走幾步,先皇太極一步進了宴會之所,勉強全了禮儀。
只不過兩人一路攜手而來,眾人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半點遮掩的意思也沒有起到。
海蘭珠的背影分明端莊得體,但他就是從中看出了幾分行色匆匆,皇太極愉悅的彎起唇角,裝作整理衣冠,故意在外面多等了幾息,才大步邁進門檻。
宮宴上照舊熱鬧非凡,今年幾位先生提前有了準備,不等平安給他們挖坑,便主動出來獻禮賀歲,弄得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有點蒙。
除夕宴是君主設宴款待群臣,犒賞這一年來的辛勞盡心,只需坐著觀賞歌舞,喝酒吃飯就可以了,雖然天威難測,吃也吃不痛快,但沒聽說還要自己準備節目啊。
下首的漢臣一個接一個的站起來獻禮賀歲,正當兩人借著喝酒遮擋,悄悄商議對策之際,一眼沒有注意到,兩人中間突然冒出來個約莫五六歲年紀的小童。
「啊呀!」
只顧著說話,沒看到這孩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孔有德心中一緊,差點扔了酒杯,耿仲明也嚇得後傾了身體。
平安見狀,伸出手幫忙在他背後順著氣,展開一個甜美乖巧的笑容,
「莫怕,我不是壞人。」
兩人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壞人,只不過這樣突然出現,又在他們專心說話沒有注意的時候,確實是有些嚇人了。
能跟隨赴宴的自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再看這孩子身上的打扮,估計是位世子阿哥,孔有德和耿仲明對視一眼,便要起身向他見禮。
「見過……」
平安一手摁一個,將兩人摁回了坐席,
「別這麼客氣嘛,叫我平安就好。」
他剛才聽見了兩人正在為獻禮擔憂,悠然一笑,出言安撫,
「二位大人莫怕,不叫你們上前獻禮。」
歸附大金已經半年有餘,自然聽說了很多關於海蘭珠福晉和八阿哥的傳說。
什麼皇太極一代雄主,千古英雄,卻栽在了美人身上,對一位科爾沁的福晉百般寵愛,隱隱有為情亂治之意……
觀之方才兩人相攜而來,確實是有極盡寵愛之意,但為情亂治卻是無稽之談。
皇太極雷霆手段,恩威並施,端看對蒙古諸部的收服成效,和對他們這些新歸附之眾的恩澤收攏,便知傳聞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