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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文臣隨即跪伏於地,齊聲道,
「大汗宜承天之言,順應民望,早登大統。」
先有多爾袞兄弟,後有范文程率領的一班漢臣,原本站在皇太極身邊的宗親們也終於反應過來。
代善跪在眾人之首,
「臣與兩紅旗皆擁護大汗,登臨帝位已是眾望所歸,請大汗勿要推辭,順應民望,早登大統。」
最年長的、資歷最深的代善已經表態,其餘幾位旗主貝勒也紛紛跟著附和。
大清門前頓時跪成一片,場面十分壯觀,目前還站著的只剩皇太極一人,平安原本站在海蘭珠身邊,也被他額吉按著肩膀一併跪下了。
大清門前寂靜許久,終於聽到皇太極的聲音。
「眾卿且先平身,蒙諸位愛重,本汗才疏德薄,不堪大任,怎敢忝列帝位。」
范文程仍舊跪著不起,身後的一班文臣也隨著他跪,固請道,
「大汗乃千古難遇之聖主明君,長生天特賜帝星,滿洲雄主,胸懷至聖之德,天命與民望所歸,怎可妄自菲薄,正當早登帝位,為天下主。」
「好了,諸位請起,」
皇太極虛扶一把范文程,避而不答,
「今日是兩白旗征討察哈爾部班師回朝之日,且先去崇政殿宴飲慶功,此事容後再議。」
皇太極登基稱帝是早晚的事,盛京宗室之中,唯有哈達公主神色不豫,一張臉氣得鐵青,被德格類緊緊拉著,還才好懸沒有發作出來。
此時無暇顧及這些人中是否有心懷鬼胎之輩,皇太極拍拍多爾袞的肩膀,把臂同行以示親厚,
「此番征討察哈爾,一路英勇無畏,勢如破竹,十四弟還尋到了傳國玉璽,當記頭功。」
多爾袞忙稱不敢,
「臣弟不敢居功,多爾袞能有今日戰果,全賴大汗教導有方,沒齒不忘。」
寥寥幾語把最大的功勞給了皇太極,足見說話的藝術,多爾袞轉而又幫濟爾哈朗邀功,
「此番征討察哈爾,兩白旗與鑲藍旗戰士都十分英勇,濟爾哈朗哥哥統軍有方,收付原本歸順林丹汗的蒙古部落若干,此時尚在察哈爾王庭處理遺留之事,更是勞苦功高……」
兩人一併朝著崇政殿的方向走去,其餘眾人皆跟在他們身後。
今日同來大清門前迎接的福晉只有海蘭珠一人,方才雖然跪著,平安也一直悄悄的在看他額吉的表情。
海蘭珠神色淡然,除了在最開始多爾袞呈上傳國玉璽時,眼中有一瞬不易察覺的驚訝,其餘時候皆是鎮定如初,對大清門前發生的一幕似乎毫不意外。
平安被這兩人搞懵了,海蘭珠鎮定得好像未卜先知,皇太極謙讓得也好像是一位沒什麼野心的汗王,前者不知道,但後者一定是假象。
皇太極分明野心勃勃,一心在關內的廣闊河山。
至於他爹到底為什麼沒有答應登臨帝位,平安倒覺得很能理解。
自古以來哪位霸主打算登臨帝位一統天下,不是讓底下的謀臣一讓再讓,最終推辭不過,才勉為其難答應。
傳國玉璽拿到手裡後,這才是第一番推讓,平安依稀記得,好像是要到第三次推讓,才能「固辭不過」,勉強登基為帝。
算算日子,也還有一年多呢。
但海蘭珠為何如此淡定?
即便提前知道這是歷史上會真實發生的事,范文程跪下時還把他嚇了一跳,若非是額吉提前就已經知道了,平安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原因。
是了,范先生那一大段話說的如此流利,想必不是現編的,看皇太極的表情,也分明沒有太過驚訝,更像是幾人聯合,在眾人面前演的一場戲。
但他們二人又是什麼時候通了氣呢?
上午皇太極要處理政事,下午平安跟皇太極一併去書房,一日三餐還都在一塊,他爹娘到底是什麼時候又背著他說了悄悄話!
實在是心癢難耐,想問出個結果,平安悄悄的拉住海蘭珠的袖子,
「額吉方才為何一點也不驚訝,范先生請求父汗登基為帝,那可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之位,父汗還拒絕了,額吉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震驚嗎?」
海蘭珠對平安問出這個問題的驚訝比方才大多了,她輕輕搖頭,綻開一個有些羞澀的笑容,隨即道,
「你父汗是額吉心中最厲害的巴圖魯,大金最厲害的汗王,登基為帝,成為天下霸主,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平安:「……」
好嘛,是他想多了,他額吉對他爹的濾鏡有那——麼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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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兩日,娜木鐘就在汗宮中生下了林丹汗的遺腹子,但,這幾位林丹汗福晉的歸順,不僅帶來了財產和牛錄,還帶來了麻煩。
為了安排他們的駐地,皇太極這幾日猶為忙碌。
所幸,濟爾哈朗很快將察哈爾餘部之事理清後回返盛京,還帶來了額哲和蘇泰太后。
這天平安依舊午睡醒後才獨自來到崇政殿書房,和平常不同的是,今日一進殿中他便覺出氣氛不同。
皇太極手邊放著傳國玉璽,辨不清神色,只是問,
「得到此物時,多爾袞兄弟如何?」
書房裡除了皇太極和長慶,還有兩個生面孔,一個半生不熟的。
即便眼前八阿哥好奇的打量自己,岱欽仍舊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