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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戎知道他在想什麼。
「奇怪我為什麼能這麼冷靜?」安戎頓了頓,微微嘆了口氣,「楚昭,一開始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這段時間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拿出了現階段我能拿出來的足夠的誠意,不接近牧野、不傷害蘇瓏。我想通了,與其去勉強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不如放下這段感情,去尋找真愛。你問我羨慕嗎?我不否認,我羨慕他們的感情。牧野永遠都不可能回頭看我一眼,但總有那麼一個人,也可以給我像他對待蘇瓏一樣的感情。我為什麼不去尋找那個人,繼續浪費時間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比起之前一個字都不信的態度,安戎看得出,楚昭在動搖,哪怕只有一絲絲。
楚昭有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安戎能看的這麼通透?
他不想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他明知道不能信,卻無法不動搖。
「如果你真的為他們著想,希望他們能在一起,就幫我說服牧野,我想和他合作,想取消婚約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楚昭表情糾結,片刻後仍舊堅定搖頭:「安戎,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第17章
安戎看了他一會兒,收回視線垂下眼,慢慢點了點頭。
安戎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是他站在楚昭的立場,即使動搖,也無法真正相信一個人可以在一朝一夕之間改變得這麼徹底。
可是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證明自己了。
何況即使說服了楚昭,牧野也未必會信他。牧野那個人,心思深,什麼事都藏在心裡,即使現在他對安戎表現出來的惡意甚至遠不及楚昭,可每一筆帳都清清楚楚地刻在心裡,只等著他翻身的那一天,再一一清算。
兩年半,無法取信於牧野,那麼安戎的結局在此時就已經註定。
什麼心情呢?
就……很氣。
穿成什麼不好,路人甲也好啊,路邊撿垃圾的乞丐也行。果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活命,還得靠自己。
其實他現在和死人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比死人多了一點緩衝的時間而已。
楚昭看著安戎的表情,莫名地,心臟像是被一根小刺扎了一下,不疼,卻不容忽視。他皺緊眉心,倉促地轉過身去。
到了傍晚也只轉完了大半的寺廟,太陽下山時,一行人坐上大巴車,來到山腳下的民居。
附近的幾間民居被天嵐包場,安戎他們住的這一間帶一個大院子。夏末初秋的夜晚涼風習習,院子裡架起燒烤架,擺上撞球桌,一群人徹夜狂歡。
安戎吃過晚飯就回到房間,洗澡出來的時候裴梨也回來了。
裴梨將一大盤烤串放在桌子上,轉身去自己的背包里翻睡衣。
「你先、吃,我洗個、澡。」
安戎答應了一聲,擦乾頭髮後將換下來的衣服疊好放進背包里,從房間的冰箱裡拿出兩罐冷飲,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桌子靠窗,窗外就能看到樓下的院子。
安戎喝了一口冷飲,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樓下的歡聲笑語。
其實安戎是個很擅長融入集體環境的人,他上輩子朋友不少,師生、同學之間的關係也很融洽。
只是一個月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對這個世界產生太大的真實感,而身邊接觸到的這些人,不能說全部,畢竟還有裴梨這樣的例外,但大部分的人對他都沒什麼好感。
他現在活著都成問題,哪來的時間去經營同學關係。
所以此刻也就只能遠遠觀看別人的熱鬧出神。
群居動物習慣了呼朋引伴,此時落單,難免露出些許寂寥,當裴梨走過來的時候,看著安戎的側臉,好一會兒沒說話。
倒是安戎突然回過神來,伸手去拿烤串時被不聲不響站在旁邊的裴梨嚇了一跳。
「站多久了,怎麼不過來坐?」
「也就剛、剛出來。」
裴梨走過來坐下,催促安戎:「快吃,涼、涼了。」
安戎「嗯」了一聲。
兩人並肩坐著,看著樓下靜靜地吃著燒烤。
裴梨坐立不安,時不時從眼角打量安戎,安戎又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倒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一盤燒烤吃完,安戎收拾了竹籤和飲料罐,把盤子送到樓下去。再回來時發現裴梨端正地坐在床上,手裡攥著什麼東西,隱約透出一點紅色來。
幾乎在安戎開門的同時,裴梨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安、安戎。」
「怎麼了?」安戎疑惑地看著他,走進門,隨手掩上了房門。
他朝裴梨走過去,裴梨抬起手,手心翻轉朝上,伸開了五指,手指間繞著一根紅繩,紅繩上編著一個褐色的木質佛牌。
「……寺廟求的、護身符,送、送給你,希望你,一輩子、平平、安安。」
一輩子,平平安安。
在這個世界裡,會對他說出這種話的,也只有裴梨。
安戎過了一會兒才接過來,佛牌隱約有淡淡的奶香和甘甜,夾雜著一點略苦的味道,安戎不懂木質香,但也聞得出來是很好聞的香味。他拿在手裡用大拇指摩挲了一會兒,很珍惜地。
感情並非要經歷大風大浪,感動也不需要驚天動地,一件小事足矣。
在周遭能把人淹沒的惡意和冷眼裡,裴梨是唯一的一道光。就好像小說里,幼年的牧野遇到幼年的蘇瓏。安戎在這一刻突然覺得,「天之契」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裴梨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努力給他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