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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了,哥哥。」
薄凜看了一眼薄旻,視線轉而落在安戎身上。
被審視的目光從頭到腳地品評揣測,安戎即使不抬頭也能感覺得到。
就像失足墜入深海,安戎幾乎窒息。
幾秒鐘就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
薄凜轉身,低沉地丟下一句「跟上」,抬腳朝停在街邊的車子走去。
安戎一怔,舒了口氣。
他拎起背包,反手牽住了薄旻的手。
「走吧。」
上了車,安戎坐在後排。薄旻頻頻回頭,試圖和安戎搭話,安戎看他扭著頭難受,只好硬著頭皮挪到了薄凜身後的位置。
「我叫薄旻。哥哥呢?」
「哥哥叫安戎,平安的安,戎馬的戎。知道是哪兩個字嗎?」
薄旻點頭,手指在虛空里比劃,寫的是安戎的名字。
安戎並不意外地笑了:「你好棒。」
薄旻放下手,雙手放在膝蓋上,茶色眼珠淡淡看著安戎,面對誇讚也波瀾不驚。
當發現薄旻的父親是薄凜的那一刻,安戎稍稍有些明白薄旻為什麼會這麼與眾不同。但是,他仍舊有所懷疑,這種與眾不同,真的只是因為基因嗎?
安戎不是沒見過基因優秀的天才,大學有個同屆的小男孩,才十三歲,但他也會為有趣的事物開懷,也會為錯過了一場球賽遺憾。
三四歲的稚子,因為基因優秀智商高並不奇怪,只是這麼老成,真的合理嗎?
其實安戎不知道,他眼前所看到的薄旻,甚至已經過了一層濾鏡。
真正的薄旻他其實也見過,那個不管被問到什麼都沉默不語、即使走丟也無動於衷的薄旻,才是這個四歲孩子的常態。
助理不動聲色地聽著兩人偶爾的交談,心裡暗暗心驚。
旻少爺今天說的話,字數加起來已經遠超於他從會說話開始所有的話語總和了。
助理叫雲蔚,他跟了薄凜七八年,雖然不像一助、二助那麼受重用,但因為職責範圍比較廣,偶爾還兼具生活助理的一些工作,聽起來有點像打雜的,但他是比一助、二助還要更貼近薄凜私生活的人。
所以薄旻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
正常幼兒一歲牙牙學語的時候,薄旻不張口,雲蔚曾經還聽過住家保姆偷偷議論他是不是不會說話。
直到某個很平常的日子,雲蔚為了替薄凜取一份文件去了一趟薄家,那時候差不多一歲半的薄旻走過來,對他說:「保姆用針扎我的腳底板。」
一個剛過他膝蓋的小不點,條理清晰面無表情地說出這麼一句話,把雲蔚硬生生驚出一身冷汗。
那次薄家上下一共辭退追責了七個保姆一個司機,不管是老人還是後來的新人,都沒人敢再不把這個小少爺當回事。
第40章
偌大的餐廳中,僅有一桌正在就餐。
現場演奏的鋼琴曲輕柔舒緩,一道道菜餚有條不紊地上桌。
薄旻坐在兒童專用座椅中,高挑英俊的服務生立在他身側不時替他布菜,他拿著刀叉的雙手穩穩噹噹,切肉都不必旁人協助,從容、優雅,沒有任何聲響,餐桌禮儀滿分。
安戎坐在巨大圓桌的一側,對面是從落座後就垂眸不語的薄凜。壓力山大食不知味,餓了一整天原本應該飢腸轆轆的腸胃失去了知覺,已經沒了飢餓的感覺。
薄旻歪頭看著他,眉眼間似有擔憂:「不合口味嗎?」
對面的薄凜掀起眼瞼。
安戎輕輕放下刀叉,朝薄旻笑了笑:「怎麼會,哥哥只是胃口比較小。」
胃口小?
怎麼可能。
只是在你爸爸面前吃不下飯而已。
薄旻食量很大,比起素食更喜歡吃肉,頭腦又聰明,安戎猜測他大概是個alpha。
beta雖然也能聞到一點信息素,但比起對信息素敏感的alpha和omega,他們只有在信息素水平達到一定濃度的時候才能聞到。
小孩子的腺體還沒有發育完全,信息素更加寡淡,所以beta即使是湊到對方的腺體跟前,正常情況下也聞不到氣味,除非對方主動散發出一點信息素來。
安戎把注意力放在猜測薄旻信息素的味道上,才能稍微不在薄凜的氣場裡那麼如坐針氈。
用餐時間差不多一個小時。
餐桌上的餐具一一被撤走,擺上了一個深藍色像是星空一樣的三層蛋糕。
安戎猜測薄旻一定很喜歡藍色,生日蛋糕是藍色,上次送安戎的袖扣也是藍色的寶石。
安戎看了看身上克萊因藍的外套,心裡莫名生出一點今天選對衣服了的喜悅。
燈光熄滅,各種樂器現場合奏生日快樂的樂曲。
微微搖曳的燭光,所有事物都隱在暗處。除了音樂萬籟俱寂,沒有任何人聲。安戎咽了口口水,於忐忑中輕輕地開口。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有個溫暖家庭……」
蠟燭被吹滅。
燈光驟亮。
安戎閉了閉眼,睜開眼,視線與薄凜交匯。
他瞳孔倏然一顫,下意識地轉開了目光。
薄旻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他慢慢睜開眼,嘴角不知何時掛上了難得的一絲淺笑。
等在一旁的雲蔚走上前,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薄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