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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銳:「……」
安戎不想再被傻白甜搭訕,在牧野騰出來的寬敞的里調整了個舒適的坐姿,仰著頭靠著座椅閉上了眼。
蘇銳餘光瞄過來,鬆了口氣。
實際上直到現在,蘇家人也並不覺得在醫院裡放棄傷勢更輕的安戎而選擇救活蘇瓏有什麼不對。人不都是自私的嗎?反正總要死一個,為什麼不保住自己愛的人?
之所以轉臉又對安戎曲意討好,不過是忌憚薄凜而已。
當時為了救蘇瓏,安戎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是比蘇瓏活著更重要的。但他現在既然沒死,當然也不能不顧慮他背後的薄凜。
蘇銳回頭,又看了一眼安戎。
有可靠消息證明不久前安戎去了赫城,見了薄凜。那兩天他和蘇渢都沒睡好沒吃好,生怕安戎在薄凜面前說點什麼。好在他這個弟弟還算識相,畢竟蘇家再怎麼說也是他的靠山,沒了蘇家,他安戎算什麼?
倚仗薄凜?
他一個一無是處的beta,薄凜對他青眼相待,也不會太持久。能攀上薄氏固然好,即使攀不上,退而求其次還是不是有牧氏,牧氏和薄氏沒法比,但在熹城,足以讓蘇家乘著東風蒸蒸日上。
蘇瓏被蘇銳用眼神警告了幾次之後終於消停下來,不再試圖去找安戎聊天,車裡幾個人各懷心事,一路倒是安安靜靜地回到了蘇家。
蘇渢這個人思想和品味跟他這個年齡的其他人不同,他喜歡住高層,沉迷於那種俯瞰整個世界的感覺。
所以蘇家位於一棟樓高兩百多米的高級公寓頂樓的大平層,安戎剛穿過來的那天就是在這棟房子裡醒來,之後回學校上課,就再也沒回來過。
不過他記憶力好,經久不回也記得原主房間的位置,進了家門沒理會客廳里正跟親戚聊天的蘇渢,換了鞋徑直走向臥室。
主動笑著跟他打招呼的蘇渢臉色微不可查地變了一下,但既然決定要演繹一個「慈父」的形象,就沒有翻臉的道理,甚至還和顏悅色地讓阿姨端碗湯給安戎送進去。
「前段時間兩個小的出了點意外,阿戎就是嘴太挑,看看瓏瓏,都養得差不多了,」蘇渢一邊跟親戚抱怨,一邊揚聲招呼阿姨,「盯著三少爺把湯喝了。」儼然一個寵溺兒子的老父親,演技足以角逐奧斯卡。
阿姨答應了一聲,端著湯去敲安戎房門。敲了會兒沒動靜,伸手去轉門把手,發現門被反鎖了。
安戎坐在床邊跟裴梨發信息,房子隔音效果好,外面的說話聲幾乎聽不到,他也沒心情去管蘇渢他們說了些什麼,親戚們怎麼看他,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人,隨便他們吧。
晚飯安戎沒出去吃,一直到後來親戚都走了,房門被人從外面用鑰匙打開。
蘇渢站在門口,對著正背對著門坐在書桌前用電腦的安戎看了一會兒,忍著心底的厭惡清了清嗓子:「阿戎,來下書房,爸有事跟你談。」
安戎沒動。
蘇渢蹙眉沉默了片刻,又喊了他一聲,他這才煩不勝煩地合上電腦,站起身來。
蘇渢附庸風雅,書房裡掛著擺著的都是名家字畫、珍品收藏。書架上的藏書塞的滿滿當當,真要抽出來,本本都是原封未動的新書,有些甚至連塑封都沒來得及拆開。
厚重的紅木書桌後,蘇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抬頭詢問安戎:「熟普洱,性溫養胃,要不要來一杯?」
安戎垂眸看了一眼白瓷杯里褐紅的茶湯,抬起眼看向蘇渢,卻忍不住生理性的不適,又把視線放在桌面上。
「不用了。」
蘇渢笑了一下:「爸爸找你來呢,是想跟你說一聲,牧野下個月生日,你的生日也馬上就要到了,眼看著也就到了法定結婚年紀。前陣子裴家酒宴,和牧家商量了一下你跟牧野的婚事,是時候開始準備了。這段時間你一直不回家,也沒機會跟你商量。」
安戎以為他會直接提薄凜的事,卻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番話,眉心抽搐似的動了一下。
怎麼會這麼快?
他知道這個世界十八歲成年後就可以結婚,但他記得小說里原主和安戎直到最後都只是有婚約在身而已,想必是作者有「頭婚情結」。他的出現改變了一些事,就像之前的車禍是原著里沒有的,卻沒想到婚事也要提前了。
只是婚約提前,還是連他的「死期」都提前了?
牧野現在應該還沒有跟牧長澤撕破臉的能力,但是主角光環在那裡,他不得不防備。
「牧野現在不在,咱們父子兩個說點體己話,你有沒有什麼想跟爸爸說的?」
來了。
安戎悄悄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慌亂。
他低下頭,將視線從紅木桌木材的紋路轉到自己的手上。
把玩著手腕上的佛牌,安戎用漫不經心地口吻說:「有說明白的必要嗎,你不是都猜到了?」
沒有正面回答,他沒有撒謊的必要。但他知道蘇渢必然會上鉤,這種男人的野心,總不會小。果然,安戎聽到對面的人驀地呼吸一重。
蘇渢幾乎是反射性地往前傾了下身,很快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借著調整坐姿掩飾尷尬,手指彈了彈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塵。
「這麼說,你跟薄先生是真的了?」
安戎拿出衝刺奧斯卡的演技幽幽嘆了口氣。
他微側過頭去,眨眼間濃密纖長的睫毛如振翅欲飛的蝴蝶一般,側臉露出他立體完美的面部輪廓。蘇渢一直都知道,他這對雙胞胎兒子長得好看,但看了蘇瓏十八年,他早就免疫了,卻不知怎的,此時看著安戎,卻陡然生出一種陌生的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