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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臥了個大槽了。
這TM鬧得到底是哪一出?這貨是瘋了吧?喝了假酒喝傻了吧這絕對是!
楚昭喃喃叫著安戎的名字,盯著他臉的視線緩緩落在安戎的嘴唇上,以前是殷紅的,像是櫻桃一樣的鮮艷,可自從上次車禍後,這雙唇總是沒什麼血色,是淺淡的粉。
這些日子裡因為心底那一點著了魔似的彷徨和在意,他偷偷看了安戎太久,這雙嘴唇也看了太久,像是有什麼魔力在吸引他,這一刻他突然產生出一種衝動。
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遵循本心,楚昭低下頭,慢慢靠近那雙潛意識裡肖想許久的嘴唇。
當安戎領會到楚昭意圖的時候,對方跟他的臉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一厘米。
一瞬間頭皮都要炸開了,壓抑著的心理性的厭惡達到頂峰,帶動了生理性的噁心,酒氣和alpha的氣味被不斷放大,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安戎頭一低,無法克制地吐了出來。
楚昭懵逼了。
穢物的酸臭味刺激著嗅覺和神經,楚昭漸漸回過神來。像是還來不及反應自己在做什麼,他茫然地看著安戎,忽然收了手上的力氣,後退了兩步。
安戎蹲在地上把晚飯全吐了出來,生理性的淚水潤濕了緋紅的眼角,他虛弱地靠著門板,盯著自己狼藉的睡衣和一塌糊塗的地板,腦子被針扎被錘擂似的難受。
楚昭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安戎……」
安戎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猛地起身,拽著楚昭的衣領,狠狠地將他摜在門板上。
房門被撞得一聲巨響,安戎紅著眼死死盯著楚昭。
「你跟我耍什麼酒瘋,啊?憑什麼?!你們到底憑什麼?!」
莫名其妙地遭遇一場天災人禍而來到這個世界的茫然也好,因為原主而不得不背負的被誤解不被信任的委屈也好,罔顧自己的意願被強迫著要為另一個人去死的不甘心也好……他的忍耐力達到了閾值,所有的負面情緒一瞬間全涌了上來,砰地一聲,炸了。
楚昭身上的酒氣像是通過毛孔鑽進安戎的身體裡,讓他的神經也跟著興奮起來。
「你想說什麼,你說啊!你能說什麼,諷刺我得不到也不配得到愛是嗎?讓我給蘇瓏獻血是嗎?非讓我為蘇瓏死嗎,我死了消失了你們才甘心嗎?」
楚昭嘴唇抖了抖,說不出話來。
「我說過了,我都說過了我不會再糾纏你們,我只想好好過我的人生而已,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願意嗎,我也是被逼的,我什麼都沒做過什麼都不知道就要面對這些,我又做錯了什麼!」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一些楚昭似懂非懂的話,眼淚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他卻像是亳無所覺,只一雙通紅的眼睛帶著仇恨盯著楚昭,透過他更是在盯著這些給予他一切傷痛的人。
「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我註定要去死,蘇瓏就那麼好嗎?你們所有人都站在他那邊,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個人,我也有活著的權利,就因為曾經做過錯事,就要連活的權利都要被剝奪嗎?殺人犯還可以判緩刑,我又做了多麼罪大惡極的事要遭受這些?」
繼承了原主的身體,就要繼承他曾經犯下的過錯,安戎不是不理解這個規則,可原主真的就那麼不可饒恕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可恨之人又何嘗沒有可憐之處?原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說他自甘墮落也好,可他身邊的人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
說到底,他自己又到底做錯了什麼呢?是他想死後穿到這個沒有任何人期待的人身上嗎?他憑什麼不能委屈?憑什麼要忍受一切?
第29章
安戎爆發了。
哪怕是裴梨,安戎也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脆弱的一面。比起示弱,他更願意讓他喜歡也喜歡他的人認為,即使他不那麼完美,他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做最完美的人。他並非無所不能,但他可以去嘗試,去拼命,去努力。
然而再堅強的人也有無法承受的時刻。
遭遇過死亡的他再度面臨一次,還是清醒著被別人下達了死亡判決,那些本該是他可靠後盾的人,一個個想把他推上斷頭台,誰能保證自己精神不崩潰?
蘇瓏從死亡線上被拉回來,他心寬體胖,一個月就可以養得白白胖胖。
安戎卻要在每個深夜的夢中看著自己的各種死狀。
他僥倖活下來又怎麼樣,他的結局誰能預料?牧野這麼恨他,厭惡他,只要有一點差錯,只要薄凜不願意幫他,他還不是得死?
癌症晚期的人知道自己註定一死,他們會痛苦,卻也可以不抱任何期待地接受死亡。
而他呢?他偏偏還有一點點希望,卻又要擔驚受怕於即使自己拼盡了全力最終卻還是要面對原本的結局。
他怎麼不戰戰兢兢,他怎麼不噩夢纏身?
可他再痛苦,他眼淚流得再多,卻仍舊昂著頭,像是一個無所畏懼的戰士,在他面前的敵人,哪怕是斷了他的手,斬了他的頭,他也要頂天立地地站在那裡,絕不認輸。
楚昭倏地打了一個哆嗦。
他瞪大眼睛看著這樣的安戎,即使淚流滿面,即使一身穢物,即使周遭都是酸臭的氣息,可在他眼前的安戎,卻莫名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他緩緩蹲下身,伸出手,試圖觸摸安戎濕潤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