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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以為,他這次一定會死的時候。
眼前驟然一亮,江暮陽猛地睜開眼睛,就見一道黃符,憑空出現。
正懸浮在他的眼前!
其上的符咒仿佛活過來一般,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江暮陽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喃喃自語道:「反替符!」
好似為了驗證他的猜測。
他身上的痛楚一瞬間消失殆盡了,江暮陽抬手一看,原本崩裂流血的虎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
只殘留著觸目驚心的血跡,在提醒他,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反替符!
有人在用反替符保護他!
將他所受的任何傷痛,通通替代。
能畫出反替符,又不惜一切代價,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護江暮陽的人……
有且只有一個。
江暮陽一瞬間如鯁在喉,艱難萬狀地從嗓子裡擠出一個名字。
裴清。
「裴清!」
江暮陽終於喊出了口,語氣急切,一聲比一聲悽厲高亢。
「裴清!你在哪兒?」
「裴清!你理一理我!」
「裴清!」
他心急如焚,明白裴清一定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獨自承受著反替符帶來的痛苦。
腰間驀然一緊,一根白綾從天而降,牢牢地系在了江暮陽的腰間,阻止了他繼續下墜。
他整個人被提在半空中,好像風箏一樣,狂風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江暮陽順勢仰頭望去,好大一滴滾熱的液體,滴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滴在了他的臉上。
他先是一愣,隨即抬手一抹,指尖染上了一抹鮮紅。
是血!
是裴清的血!
江暮陽的瞳孔劇烈地顫動,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心急如焚。
好像孩子一樣,開始驚慌失措起來,連臉色都微微發白了。
更多的鮮血,順著白綾滾落下來,很快就將整條白綾都染紅了。
稍微用力攥一攥,立馬能捏出大量的鮮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染血的白綾才顫了起來,自上一股很大的力道,一瞬將江暮陽整個人拽了上去。
江暮陽只覺得腰間一緊,身子穿透密布的烏雲,以及濃郁的血霧,最終,被一雙有力的雙臂抱住了。
「不怕,我沒事。」
裴清的聲音,緩緩響起,他微微笑著,深邃溫柔的目光,好似要將人活活浸死在裡面。
溫熱的手掌,緊緊貼著江暮陽的後腰,一片驚人的滾熱。
「我們還沒洞房花燭呢,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江暮陽在看見裴清後,才稍微鬆了口氣,說話跟連珠炮一樣:「反替符是你用的,對不對?你肯定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一邊說,他還一邊對著裴清上下其手,想看看裴清身上有沒有什麼血窟窿,有沒有缺零部件。
裴清搖了搖頭,然後用頗為耐人尋味的神色,低聲道:「回去再摸。」
「不行!現在就得摸!不摸一摸,我不放心的!」
江暮陽語氣無比堅定,兩手胡亂摸索著裴清的胸口,還有繼續往下摸索的趨勢。
「又不是沒摸過!害什麼臊的?手別擋,拿開!讓我好好摸摸!」
直到聽見一聲清咳,他才愣了愣,抬眸一瞥,就見他們的師尊,長胤真人正踏空立在不遠處,面露詫異地凝望著他們。
江暮陽:「……」
他好像觸電一樣,瞬間就從裴清的懷裡跳了出來。
只覺得渾身都臊得厲害,血氣一直往上翻湧,不一會兒就面紅耳赤的,連頭都不敢抬了。
為了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江暮陽還掩耳盜鈴一般,撓著脖子說:「你沒事就好,我剛才只是一時情急……」
「我不是想摸你,我只是關心你……同門師兄弟之間的關心!」江暮陽一口咬定,他們之間特別清白,沒有所謂的斷袖之癖,還聲稱,「這很正常!」
裴清:「嗯。」
長胤真人:「……」他暗暗嘆了口氣,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從前,江暮陽年少的時候,情竇初開對陸晉元心生好感,他就說過的,只要江暮陽喜歡,斷袖之癖也未嘗不可。
修真界確實對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頗為微詞,很多人也對此嗤之以鼻。
但蒼穹沒有明文規定,禁止山中弟子一定要斬斷七情六慾,清心寡欲。
也沒有門規約束男弟子,不能喜歡男人。
歷代蒼穹的宗主,確實有過懲處門中斷袖了的弟子。多是廢了修為,驅逐出師門,永世不得再踏進山門半步。
不過長胤真人還算是比較開明的,不會以此為榮,同樣也不會以此為恥。
現如今,這種想法也不曾改。
長胤真人的目光,短暫性地落在了江暮陽的身上,而後便漸漸移開了。
神色淡然,與往常沒什麼區別,好似根本就沒有發現兩個徒弟之間的私情。
又或許像是根本不在意兩個徒弟之間,到底清不清白。
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寬袖之下,十指收攏,緊攥成拳,每一根手指都幾乎要生生捏碎掉。
兩條手臂都在隱隱發顫。
長胤真人的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悶脹得難受。
這股無名之火,又不能對徒弟們發作,只能沖向魔尊泄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