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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陽大感失望,緩緩站起身來,蔫了吧唧地說:「你不也說話了?」
頓了頓,他又抬眸,滿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裴清,突然覺得,這一世的裴清脾氣好好,好有耐心,也好有出息呵。
這都不生氣,還是裴清嗎?
要是換了前世,裴清早就氣得轉身就走了。
說不準還要呵斥他不知廉恥,膽大妄為之類的。
「裴清,你生氣了嗎?」
裴錦衣搖了搖頭:「江師弟,你可以好好吃飯麼?」
「我不能,你綁著我,我手腕疼。」
江暮陽想了想,狠了狠心,覺得還是得下點猛藥,否則氣不走裴清。
遂故作搔首弄姿地往桌面上一趴,江暮陽歪著頭,挑釁地看著他。
「覺得我不聽話,欠管教是吧?裴師兄打我啊,來打啊,別客氣,反正我就是個替身,大家都喜歡你,愛你,尊重你。」
「裴清,你就是正道之光,整個師門的心頭肉。」
「來,使勁打,別客氣,我就喜歡男人這麼打我。」
江暮陽心裡清楚,裴清是肯定不會動他一根手指的,但也肯定會被他氣得面紅耳赤,轉身就走。
哪知,裴錦衣只是別開臉去,沉聲道:「你又何苦自輕自賤?」
江暮陽突然沉默了。
他也想知道,自己前世最初的時候,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做,可身邊所有人覺得他低賤。
那時,他明明潔身自好,善良正直,樂於助人,可最後卻淪落成人人喊打的邪門歪道,死得還那樣悽慘。
他那時特別喜歡交朋友,所認識的每一個人,他都真心相待。
覺得大家都是朋友,能幫忙的話,就絕對不會推辭,也從不求任何回報。
可也是到了後來,江暮陽才明白,真正把他當朋友的人,基本上沒有。
那些人都是喜歡他的臉——不,準確來說,喜歡的是裴清的臉。
他們覺得裴清高潔,像頭頂清冷的月亮,卻覺得江暮陽低俗,上不了台面。
都欺負江暮陽沒有父母,沒有手足兄弟,也沒有朋友,欺負他是一個連父母都嫌棄拋棄的喪門星。
更欺負他至始至終,都只是裴清的替身。
江暮陽深呼口氣,忽然甜甜地衝著裴清笑:「裴師兄真好,都不捨得動我一根手指,我真是太喜歡裴師兄了。」
裴錦衣:「……」
「倘若裴師兄是個女子就好了,我一定會娶師兄的。」
裴錦衣:「……」
「我還會讓裴師兄給我生幾個大胖小子。」
「……」
江暮陽:「……」
這他媽的,裴清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麼?
這都不生氣??
要知道,裴清雖然生得俊美,猛然一看,美得男女莫辨,但平生最最最厭惡有人開他這種玩笑。
而且還帶有很濃烈的褻玩意味。
這對裴清來說,真正就是侮辱。
可是……裴清不打他,也不生氣。
全程神情都很平靜,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反而顯得江暮陽很無理取鬧,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
很久之後,江暮陽才緩緩起身,木著臉說:「沒意思。」
「確實沒意思。」裴錦衣看了眼旁邊漸漸冷掉的飯菜,又道,「江師弟,你不餓麼?」
「餓。」
現在的氣氛極為詭異,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個只負責餵飯,一個只負責吃飯。
一時間倒是看起來挺平和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江暮陽的心卻越來越慌,總覺得裴錦衣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怎麼著,裴錦衣這是轉性了,現在都這麼出息的,還會餵師弟吃飯?
江暮陽覺得不可思議,實在不可思議。
並且認為,他和裴錦衣之間,一定有個人腦子出了毛病。
然後江暮陽就脫了靴子,從石桌底下撩裴錦衣的腿,然後裴錦衣就強制性地餵他吃花椒。
真是好卑鄙的裴清!
正吃著飯,忽聞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後就聽見了張鳴氣呼呼的聲音:「江暮陽一定在裡面!真是不要臉,居然藏裴師兄這裡來了!」
還有一聲怒斥:「孽畜在哪裡!還不趕緊滾出來!」
江暮陽吞乾淨嘴裡的飯菜,這才開口道:「我早就提醒過你了,現在人也已經打上門了,要是不想被我牽連,你最好立馬放……」
他話都沒說完呢,裴錦衣就直接夾了塊糯米糍粑塞進了他的嘴裡。
「你自己先吃,我去去便回。」
裴錦衣放下筷子,隨意整理了一番衣袍,這才轉身出了洞府。
江暮陽愣了愣,騾子一樣自顧自地嚼起了嘴裡的糯米糍粑。
居然還是紅糖餡的,又甜又糯,吃起來很香。
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頭傳來了動靜。
裴錦衣:「弟子見過宋師叔。」
「我一早就聽底下的弟子說你回來了,剛開始還有些難以置信,想不到你真的平安回來了。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錦衣,你能回來,師叔很高興。」
聽聲音是藥廬的長老,一個姓宋的死老頭子。
為人很嚴厲,還特別護短,哪怕就是藥廬弟子的錯,宋長老也不認,反而還要倒打一耙,說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要錯都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