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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不同,你是劍宗最尊貴的公子,你曾經的名字叫作雲風。」
他說起雲風二字之時,臉上的神情都變得溫柔繾綣,不知道的,還以為雲風是他的道侶。
江暮陽道:「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現在是江暮陽,而不是雲風,望你謹記。」
頓了頓,他的語氣更加凝重冷肅,一字一頓地告誡魔尊,「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只說一遍,裴清是我的師兄,我的道侶,我的夫君,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辱他,便是辱我。」
魔尊頓時勃然大怒起來,他現在頂頂討厭江暮陽說這樣的話!
他寧願江暮陽風流成性,花心濫情,滿修真界尋歡作樂,逍遙快活,美人繞膝,也不願意看見江暮陽身心如一,只為裴清一人堅守初心!
他也想聽江暮陽對別人說,「離玄是我的道侶,我的夫君,我此生最愛的男人」。他真的很想聽江暮陽親口說出來。
只要江暮陽肯這麼說上一句,就算是在欺騙他,那麼,魔尊也心甘情願獻上不死之心。
可是江暮陽不願。
江暮陽就只愛裴清一個人,除了裴清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左右江暮陽的情緒。
魔尊突然非常痛恨這世道的不公,為什麼要讓他愛上一個人,又為什麼讓他愛而不得,還不得不親眼目睹著心愛之人,躺在別的男人懷裡歡好。
他如果早知道自己將來有一日,會不可收拾的愛上江暮陽,那麼他一定會為江暮陽守身如玉。
「我倒是情願,你還能像前世一樣,一心多用,喜歡誰,就去搶了誰。」魔尊低聲笑道,忽然又一本正經起來,他問,「暮陽,如果我的身體是乾淨的,從未碰過任何人,那麼,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厭惡我嗎?」
江暮陽覺得魔尊太像狗皮膏藥了,一直死纏爛打,這年頭魔界至尊都如此卑微了嗎?
好歹前世的魔尊,相當心狠手辣,暴戾恣睢,殺伐果決,今世的魔尊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江暮陽道:「很遺憾,我即便恢復了雲風的樣貌和身份,可卻再也不是當初的雲風了,你曾經折磨我,羞辱我,為了好玩就去剖我的心臟,還當著我的面,切成一片片的,那太疼了,我想忘都忘不了。」
「還有,是你為我安裝了一顆假心,讓我前世無法愛人,以至於我和裴清明明是兩情相悅,情深意濃,卻相愛相殺,一生一死。」
當然,這其中有很多因素,並不僅僅是因為魔尊,但有句話說得好,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江暮陽為什麼要委曲求全,一定逼迫自己去原諒從前種種呢?能釋懷就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別以為,我現在不提劍捅你,就是因為原諒你了。」
「休想。」
魔尊只覺得這短短几句話,遠比江暮陽捅他幾劍,都來得痛,他倒是希望江暮陽也能過來剖他的心臟。
那滋味一定非常美妙,試想一下,江暮陽雪白修長的手指,穿透他的皮肉,一點點挖下去,直到心臟完全暴‖露在視野之中,再一把握住,滋啦一聲,鮮血四下飛濺……一定既痛,又爽。
因為,這是江暮陽帶給他的傷,是江暮陽贈予他獨一無二的記號。
江暮陽不會去剖別人的心臟,只會來剖他的心臟。光是這樣一想,魔尊的顱內就瞬間升騰起了煙火——他高‖潮了。
江暮陽總是能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讓他如墜冰窟,又如臨仙境。魔尊痴迷不悟,已經迫不及待等江暮陽剖他心臟的那一天了。
「那倘若,我現在向你道歉,你會原諒我嗎,江暮陽。」
江暮陽道:「道歉是因為你覺得自己錯了,心生愧疚,所以才會道歉,而不是強逼對方,一定要原諒你,你才願意道歉。」
「那麼,對不起,江暮陽。」
江暮陽笑了起來,燦若星辰的眼睛讓他看起來聖潔明亮到,好像是天上的神明降落人間,魔尊幾乎看痴了,甚至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抓住點什麼。
可光是抓不住的,即便他用盡全力地收攏手指,也沒能留住半點東西。
魔尊的心裡空落落的,然後就聽見江暮陽道:「道不道歉,是你的決定,原不原諒在於我了,我原諒或者不原諒,其實,對你也沒有任何影響。我也不是那種凡事藏著掖著的人,我明確告訴你罷,魔尊離玄,我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之後,江暮陽突然一轉頭,望向了門口,而後,魔尊很清楚地看見,江暮陽的雙眸中閃過的喜悅之色,是那樣清楚清晰,好像刀子一樣,深深地刺進了魔尊的眼中。
這種喜悅,如果是對魔尊的,那麼,魔尊能為江暮陽做任何事情,放棄什麼都可以。
可是,這種喜悅,偏偏是對著另外一個男人的。
「裴清!」
江暮陽立馬快步走了上前,背影都顯得很輕快,好像一瞬間就放鬆下來了,整個人都散發著鮮活青春的氣息。
魔尊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金燦燦的身形,輕快如燕地撲到了裴清的懷裡。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挽留,卻連片衣角都抓不住。
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如鯁在喉。
魔尊知道佛門有一句話,說的是人間八苦,其實有一味苦,愛別離之苦,他從前不信神佛,現如今才堪堪領悟,原來這就是愛而不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