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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元撲了個空,枯站在原地,滿臉失魂落魄,心臟好像被人挖了個窟窿,抽疼抽疼的。
他想大聲反駁,告訴裴清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可他又發現,裴清說得沒錯,他就是那樣的人!
從前對裴清如此,現如今對江暮陽也是如此!
陸晉元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愛的是裴清,還是江暮陽。
心頭似乎有火在燒,整個人都無處遁形了。
陸晉元很久很久之後,才神色木訥地問:「所以,那天晚上在客棧,暮陽抵押的那套衣服,是你贖走的?」
裴清點了點頭,準確來說,是另一個裴清贖走的,但本質上,他們是同一個人。
「為什麼?」
裴清一字一頓,認真無比地道:「因為我喜歡他。」
「有多喜歡?」陸晉元出聲嘲諷,「你們才認識多久?」
「非他不可的喜歡。」裴清的語氣更加肯定,「此生,非他不可。」
陸晉元久久難以回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恍恍惚惚間,轉身就走了,一路踉踉蹌蹌,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腳下的路。
竟失足,一腳滑進了湖泊里。
冰冷的湖水瞬間就蔓延過他的頭頂,陸晉元沒有任何掙扎,很快就沉入了水底。
眼前一片昏暗,周圍涌動著嘩啦啦的水聲,他的衣服都被沖得飄散開來。
那句此生非他不可,好似一柄利刃,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臟。
他的心臟,好像碎成了一塊塊的。陸晉元只覺得心痛難忍。
但又實在分不清楚,他這個心痛,到底為誰而痛。
等裴清回去時,屋裡的燈還亮著。
抬手便敲了敲房門。
屋裡很快就傳來了江暮陽的聲音:「進來,門沒關,給你留著呢。」
裴清依言走了進去,一眼就瞧見江暮陽正趴在床上。
沒有穿鞋襪,兩隻雪膩的玉足,一晃一晃的,江暮陽單手托腮,另外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玄龍袒|露在外的肚皮。
見裴清來了,江暮陽連眼都沒抬,老氣橫秋地喊了聲:「前輩!」
「嗯,怎麼了?」
裴清進門後,直接把房門從裡面鎖上了,緩步走了上前,目光不經意間,從江暮陽雪白的腳踝上划過。
這雪白的腳踝,一晃一晃的,讓裴清突然想起前世,他親手給江暮陽戴上的金鈴鐺。
戴在腳踝上,一動一響,一響一動,夜夜動,夜夜響。
那時江暮陽的兩隻腳,都是朝著天的,鈴鐺掛在腳踝上,一顫顫的響著,連腳趾都吃力的蜷縮著。
虛弱地伏在他的懷裡,面色酡紅,熱汗淋漓,眼含熱淚,發狠般沙啞著聲,一遍遍地說:「裴清,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而那時的裴清,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好似瘋魔一般,咬著江暮陽的耳垂。
說出了一句,一點都不文雅,一點都不正人君子,也一點都不裴清的話。
裴清的眼睛微微一合,那句話就恍然浮現出來,好似秋風拂過山崗,黃沙蔓延至了城牆,冬日的大雪,覆蓋了連綿的群山,舉目四望都是無邊的寂寥。
他的唇角都是淡淡的苦澀,鼻尖隱隱能嗅到血腥氣,他的貪|念在江暮陽這裡無處遁形。
正人君子的皮囊之下,裴清也不過如此。
那時,他是這麼告訴江暮陽的。
「陽陽,你咬人的模樣,真的很勾人。」
當然,這句話原話並不是這樣的。
這得多虧了江暮陽。
江暮陽在抓著裴清的頭髮,強迫裴清修夫妻恩愛之術時,都會昂著臉,漫不經心的,用很輕浮的語調說:「裴郎,你咬人的模樣,真的很勾人!」
還會說:「真應該讓師門那些爛人過來看看,正人君子裴錦衣,是怎麼伺候男人的。」
而裴清完全就是有樣學樣,好歹也是得了點江暮陽的真傳了。
「前輩!你快來看看啊,這條玄龍好像有點不對勁兒!」江暮陽抬眸,望向了裴清。
「哪裡不對勁兒?」裴清走上前來問,目光落在了玄龍的身上。
玄龍此前受傷頗重,這幾日在江暮陽的精心照顧之下,傷勢恢復得很好,假以時日身上的龍鱗會再度長出來的。
身上的紗布已經取下來多半,只有尾巴尖尖,還纏了一點。
此刻,玄龍袒|露著肚皮,頭上兩隻漆黑的龍角,散發著油亮的光澤。
一雙圓瞳不停閃爍著,尤其江暮陽的手,漸漸從肚皮撫摸到靠近尾巴的部位時,玄龍還會發出古怪的聲音。
裴清的眉頭狠狠蹙緊了。
「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玄龍病秧秧地趴在枕頭上,我伸手一摸,他就翻出肚皮讓我摸了。」
江暮陽用細長的手指,輕輕按了按玄龍的肚皮,抿著唇道:
「很奇怪,他這裡似乎受傷了,但從表面看不出傷,就是摸起來有點……硬。」
江暮陽說著,手指又往下半寸:「還有這裡也是,有點|硬|。」感覺好像兩個圓溜溜的肉瘤子。
此前當蛇的時候,他倒是沒怎麼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玄龍受了什麼內傷,萬一是積血在體內凝結成了血塊。
應當還得用刀子劃開,把血塊放出來。
他不太懂玄龍的身體結構,只能求助前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