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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元光是看著,就覺得難受極了,他從未捨得讓江暮陽啃過餅子,從未。
哪怕是當初裴清才一回山,他著急撇清和江暮陽之間的關係,逼江暮陽交出金丹。但也從未想過,要讓江暮陽離開蒼穹。
更未想過,從此後,再也不問江暮陽的死活。
陸晉元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嘴太硬了,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夠好,不是個好東西,也一直在改變自己。
他本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卻未料到,一切都在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並且隱隱的,好像有什麼真相要水落石出了。
畫面中的魔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江暮陽的背後。
隨手一揮,一陣陰風襲來,江暮陽手裡的餅子掉落在地。即便如此,江暮陽還不知道有人靠近,約莫以為是大風颳的,目光始終追隨著那塊餅子。
伴隨著餅子在草地上翻滾,他追著餅子往前走。
最終餅子落在了魔尊的腳下,他一抬腿,將餅子踩在了腳底。
畫面中的江暮陽,臉上的驚恐和害怕的神情,無比清晰地定格在了所有人的眼底。
眾人幾乎都能看清他因為恐懼,而瞬間放大的瞳孔。
每一秒,都好像是在凌遲,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
江暮陽的瞳孔,也和畫面中的自己一樣,開始放大了。對於這些畫面,他是既熟悉又陌生。
他看見前世的自己,像是被人打怕了的流浪狗,一看見魔尊,立馬轉身就跑。
拼命地往前跑,竭盡全力地逃命。
可無論他逃到哪裡,魔尊如影隨形,好似跗骨之蛆,出現在江暮陽逃跑的每一個方向。
貓捉老鼠一樣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戲耍著他,看著他倉惶逃跑的樣子,眼底滿是冷漠和嘲弄的神色。
還一把掐住他的脖頸,將他整個人狠狠提到半空中!
這就是江暮陽曾經經歷過的。
現如今又親眼看見了,可能這些場景,對於前世的魔尊來說,也足以令他念念難忘,所以靈言之術,窺探的並不僅僅是魔尊前世難以忘懷的記憶。
同時也殘忍地揭露了江暮陽曾經經受的苦難。
「我竟不知,你曾經這般傷害暮陽!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陸晉元咬牙切齒道,滿臉憤恨地瞪著魔尊,目眥盡裂地厲聲呵斥,「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魔尊看得同樣目眥盡裂,也恨不得衝過去,將畫面中的「魔尊」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這麼對待過江暮陽了!
完全不記得了!自從密林初見之後,他對江暮陽一直都挺……挺寬容的。江暮陽捅他刀子,他都不會生氣。
從沒有哪一刻,這般狠辣地掐著江暮陽的脖子!
江暮陽的脖子那樣修長,纖細,白皙乾淨,他親都不捨得親,怎麼捨得動手掐?
「不可能!這事本座從未做過,從未!」魔尊冷冷道,「本座愛他,疼他,保護他都來不及,怎會如此傷他?這絕不是本座所為!」
頓了頓,他又指責陸晉元:「是你自己學藝不精,一個靈言之術,都被你施展成如此模樣,真是無用!」
「好啊,本座知道了,你定然是嫉妒暮陽對本座好,遂才搞出這種東西來,意圖挑撥本座與暮陽之間的關係!」
魔尊冷冷道:「無恥!本座怎會看上你這種蛇蠍心腸的鳳凰!」他自大狂妄,不可一世。
即便事實擺在他的面前,依舊不肯承認。高傲了一世的魔尊,又怎會輕易低頭。
可事實就是如此,眼前這些其實根本不算什麼,真正慘痛的經歷,他們還未親眼目睹。
陸晉元咬牙切齒,試圖讓靈言之術停下來,似乎這樣一來,畫面中的江暮陽就不用繼續受苦了。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從江暮陽從棺槨里爬起來的一瞬,心就痛得非常厲害。
哪怕他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可即便是假的,也讓他如此難過。
可靈言之術一旦啟動,又哪有那般好中途而廢,畫面中的魔尊,掐著江暮陽,冷酷無情地道:「你可讓本座好找啊!」
「本座在魔界時,便有所耳聞,你在蒼穹處處為難裴清,栽贓裴清,嫁禍裴清,還處處勾引裴清,真是好不知廉恥。」
「就你這張臉,本座看了都噁心,你有什麼資格跟裴清相提並論?」
「讓你當裴清的替身,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真是不知好歹的東西!」
一句句嘲弄挖苦的話,從魔尊的嘴裡輕飄飄地吐了出來,被掐住脖頸的江暮陽,就好似垂死掙扎的魚,臉色被憋得通紅,無論如何掙扎都是枉然。
眼看著就要活活窒息而死,卻在下一瞬,被魔尊狠狠甩在地上。
江暮陽捂住喉嚨,大口大口呼吸著代表著生的氣息,迫切地想要活下去。
可魔尊的腳卻毫不留情地踏在他的脊背上,將少年單薄的身體,一下子踩在地上。
少年的臉同時也撲倒在地,沾了不少灰塵和枯葉。
看起來是那麼狼狽不堪,那麼卑微可憐,甚至恐懼到,整個人瑟瑟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只能發出類似於小獸的哽咽聲。
……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用這種腔調抽泣,要是雲老夫人看見了,心都要疼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