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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昔日的至親好友, 相繼地死在自己面前, 死一個,兩個, 也許現在冷心似鐵的江暮陽,不會有所觸動。
那麼,所有人都相繼離他而去呢, 江暮陽是否會有所動容。
為了一個裴清,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曾經那麼善良正直的少年,於心何忍?
天道就想知道,在江暮陽的心裡,裴清是不是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到底是他跟裴清的感情重要, 還是親情, 友情更重要, 到底是裴清重要, 還是蒼生重要。
天道看著眼前面色慘白,死死咬緊牙齒, 一聲不吭的江暮陽,伸手一揮, 便讓他沉沉睡了過去。
而後, 便靜靜旁觀著裴清的反應, 以一種孤高的姿態,居高臨下地欣賞著裴清的醜態,看著昔日白衣仙君,不染纖塵的玄門高徒裴錦衣,是如何一步步被江暮陽俘虜,又是如何一步步被他拉下神壇的。
裴清也不過如此,除了一張好看的臉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反正天道認為,裴清沒什麼特別的,也根本不值得江暮陽幾次三番地忤逆天道的旨意,寧舍回家的機會,也要為裴清逆天改命。
天道昔日記得,雲風死後,孤魂又回到了那個虛無縹緲的空間,在例行懲罰時,天道問過他,為了區區一個裴清,是否值得。
那時雲風還不知道,自己往後將成為「江暮陽」,從高高在上的劍宗貴公子,人人喜歡的白月光,淪為被父母所棄的孤子,還即將被打散記憶,淪為裴清的替身,將來修邪道,被所有人捨棄。
甚至會慘死在昔日至親至愛的人手中。
雲風當時只知道,等待他的,將是天道系統給予他最嚴厲的懲罰。
他當時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神色看起來很鎮定自若,表現得非常冷靜。
天道問他,這麼做,值得麼?
然後,雲風的回答,讓天道一直念念不忘很多年,他當時說:「沒有值不值的,只有願不願意。」
之後,自知即將受到懲罰的雲風,就不再多言了。
只是在被打散記憶之前,問了天道兩個問題,一是,他還有機會回家嗎?
天道說,還有的。
第二個問題,他有幫到裴清麼?
天道說,幫到了,但沒有完全幫到。
答案模稜兩可,都不等他繼續發問,就直接被天道打散記憶,重新推回了混沌的時空,開啟新的一世。
天道饒有趣味地欣賞著裴清的醜態,看著他驚慌失措地為江暮陽傳輸靈力,卻根本毫無用處,眼睛裡密密麻麻爬滿了血絲,嘶吼著,尖叫著,呼喚江暮陽的名字。
天道認為,對於裴清來說,失去江暮陽的痛苦,可能遠遠勝於失去雙親的痛苦。
因為,裴清失去雙親之時,遠遠沒有現在這般失態。
「天道!你給我出來!」裴清抱緊江暮陽,攥著他的手腕,洶湧的靈力,一汩汩地湧入他的體內,神情異常激憤,咬牙切齒道,「你出來,與我一見!」
「只要你肯放過陽陽,讓我怎樣都行!」
天道依舊置若罔聞,輕蔑地笑了笑,正準備離去,哪知下一瞬,一道凌厲的勁風從背後襲來,他下意識側身躲閃,竟是一柄通體雪亮的長劍。
卷雜著陣陣寒氣,似能生生劃破空間,饒是他躲閃及時,也險些被這一劍破了幻形。
抬眸一看,來人一襲紫色長袍,發束鵲尾冠,面容俊美,生得丰神俊朗,自殿外飛身而來,胸前捏指成訣。
裴清驚見來人,道了聲「師尊」,而後,突然意識到什麼,忙抱起江暮陽,起身躲閃至了裡間整理衣著。
天道蹙眉,未曾想到長胤真人會及時趕到,更加未曾想,真人的修為更上一層樓,居然能窺探出天道的方位,想必不出意外的話,羽化飛升,近在眼前了。
只不過……他的目光轉了過去,似透過屏風,落在江暮陽的身上。
也未繼續糾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師尊!是不是魔尊又打上門來了?!」
林語聲和陸晉元一前一後闖入殿門,陸晉元更是提劍,一馬當先呵斥道:「魔尊實在膽大妄為!竟敢闖山!錦衣和暮陽何在?!」
說著,就上前幾步,作勢往裡間沖,又被後一步的林語聲一把抓住了手腕。等陸晉元滿臉疑惑地回眸望時,他搖了搖頭,抬著下巴,指了指屏風後面的兩道人影。
陸晉元微微一怔,隨即也明白了什麼,慢慢將劍放了下來,狠狠一偏頭,同長胤真人道:「師尊,魔尊何在?已經被師尊打跑了麼?」
長胤真人抬袖收回長劍,聞言搖了搖頭,他知曉,方才出現在殿中之人,並不是魔尊,並且修為遠超魔尊。甚至,也遠超自己。
現如今放眼修真界,以修為論強弱,那麼,魔族以魔尊離玄為尊,實力最為強悍,擁有玄龍的軀體,還有一顆不死之心,六道之中,無人能殺之。
而正道之中,長胤真人的修為又是最高的,距離羽化飛升,不過只有一步之遙。隨時都可能原地飛升。
方才長胤真人只是能依稀推斷出,來人的方位,但無法窺探其真實面貌,甚至,無法知曉對方的身份。
但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隱匿蹤跡,來無影去無蹤,無形如風,動如鬼魅,只可能是……
長胤真人蹙緊眉頭,心裡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