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頁
隨即就聽見耳邊傳來「嘶」的一聲, 他抬眸冷冷一瞥, 就見魔尊面露痛色地倒抽冷氣。
好似也覺得疼了。
「暮陽,讓本座為你療傷, 只療傷,本座保證不碰你分毫, 」頓了頓, 魔尊又道, 「你若是還不放心,本座可以把眼睛閉上。」
「看見你痛,本座比你更痛。」
江暮陽氣笑了,一邊取出傷藥,嘩啦啦地倒在傷口上,一邊冷笑:「我不明白,傷在我身上,你怎麼可能比我更痛。」
「確實痛。」
江暮陽覺得魔尊腦子有問題,都不屑於跟他計較,正要包紮傷口,突然之間,腦中靈光一閃,有了個絕好的主意。他冷冷道:「真的嗎?我不信。除非你用反替符,把我身上的傷,過到你身上。」
魔尊聽罷,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已經猜到了江暮陽的意圖。
用反替符過江暮陽身上的傷,恐怕是假,過裴清身上的詛咒,才是真。
他覺得,這樣跟他耍小聰明的江暮陽,同樣可愛得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也同樣明白,如果裴清有個三長兩短,只怕江暮陽也活不成了。
哪怕魔尊有的是辦法,可以替江暮陽還魂續命,可他並非全然貪圖江暮陽的身體,只留下一具空殼,又有何用?
他要讓江暮陽燦若星辰的目光,不帶任何嫌棄仇視地落在他身上。
要讓江暮陽真心實意地,喚他一聲離玄。
所以,魔尊樂意如此,也甘願如此,他凝視著不遠處的江暮陽,微微笑了起來。
他本就皮膚蒼白,沒有任何一絲血色,終年穿著玄色長袍,待在這暗無天日的魔宮,生就一副涼薄寡情的陰鬱模樣。
只要一笑,更顯得陰惻惻的,不懷好意,好像才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隨時都有可能露出尖銳的利齒。
江暮陽警惕地抱著裴清往後退了幾步,緊緊攥著手裡的劍刃,時刻做好準備與魔尊同歸於盡。
然而,魔尊臉上的笑容,在看見江暮陽下意識的動作時,漸漸消散了,很快就面無表情地問:「本座真就生得那般面目可憎,讓你厭惡麼?」
江暮陽:「……」
倒也不是面目可憎,單看模樣確實邪魅妖冶,俊美得不真實。
可就是嚇人,尤其笑起來的樣子,相當嚇人,血跡染紅唇瓣,就仿佛……仿佛才吃了十個死孩子。
但凡膽子小一點的,恐怕都要當場嚇死。
「江暮陽,本座有時,非常想殺了你。」魔尊冷冷道,「非常想扭斷你的脖子,吸乾你的血,再將你製作成只會沖本座笑,任由本座擺布的人偶。」
只不過他捨不得,那樣的話,江暮陽就不是江暮陽了。他就喜歡鮮活的,熱烈的,身上總有一股韌勁兒的江暮陽。
而不是行屍走肉的江暮陽。
江暮陽冷笑:「那你就試試看!」
魔尊沉默了,他原本是想告訴江暮陽,自己心甘情願用反替符過裴清身上的詛咒。
即便詛咒再厲害,他畢竟是天生的魔物,除非有比他更強大的魔物出現,否則,六道之內,沒有任何人,任何物,能殺死他。
可到嘴的話,又緩慢地咽了回去。魔尊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的酷刑。
吞咽下的每一個字,都好似鋒利的刀片,生生割開了他的喉管,即便見不著血,他也嘗到了濃郁的血腥氣。
魔尊冷哼一聲,作為天生的魔物,他自負猖狂了一輩子,決計不可能那般卑微地祈求江暮陽的垂憐。
再者,以他對江暮陽的了解,即便是死,恐怕也不會接受他的幫助。
他假裝什麼都沒察覺,冷冷睨著江暮陽,似要在江暮陽的臉上燎出兩個大洞來。
「怎麼,不敢?」江暮陽攥緊拳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我便知會是如此。」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顯得十分嘲弄,連激將法都用得很隱晦。
語罷之後,江暮陽咬住撕下來的衣帶,當著魔尊的面,不緊不慢地包紮傷口。
很快又被鮮血浸透了。
很久之後,魔尊才淡淡道:「用了反替符,本尊就能與你感同身受了麼?」
「自然,」江暮陽佯裝鎮定,實際上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在賭,賭以魔尊的智商,會不會猜到他預謀,緩緩道,「像你這種天生的魔物,懂什麼七情六慾?你口中所說的比我更痛,不過就是你花言巧語,哄騙人的小把戲罷了。你該不會以為,我就這般好騙,能信你的鬼話?」
魔尊用很晦澀難懂的眼神,深深凝視著江暮陽,明明知道江暮陽是在引|誘他上套,還是一步步清醒無比地陷了進去。
他聽見自己不受控制地道:「若本座能與你感同身受,你是否能像對待……」他原本想說,對待裴清那樣待他。
可又不甘心地迫切希望,江暮陽待他更勝裴清。
話在唇齒間摩挲了許久,魔尊才緩緩道:「也許,這樣會讓本座真切明白,什麼是情。」
「反替符在何處?」
江暮陽:「……」
這就上鉤了?如此輕而易舉的?
看來魔尊的腦子確實有毛病,智商不高的樣子,但無論如何,只要能達到目的,江暮陽不折手段了。
江暮陽從裴清懷裡,尋到了一張反替符,正欲施咒,魔尊突然出聲喚他:「暮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