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直接以千里傳音之術,故作疑惑地詢問:「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嗯。」
這一聲好像是從嗓子裡硬生生擠出來的,還帶著點清甜的濡濕感,讓裴清突然想起了,江暮陽唇舌的滋味。
甘甜,滑膩。
「受傷了。」江暮陽目光灼灼地望著半空中的那道紅影,帶著點撒嬌意味地道,「身上……難受。」
「裴郎……」
只這麼一聲,裴清手裡的劍,差點脫手飛了出去,身形在半空中劇烈一晃,站得也不是那麼穩了,他的喉嚨又咽了咽,越發口乾舌燥。
但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絕不能沉浸其中。
「那你尋個地方,躲一躲,站旁邊看便是了。」
江暮陽答應得非常痛快,藤蔓搔得他幾乎要失去理智了,在沒有徹底崩潰之前,他特別識時務地選擇退下。
反正人手足夠了,他上,或者不上,也不會成為勝負的關鍵。
反而現在比較要命的是,那截藤蔓。
他須得找個隱蔽的角落,把藤蔓取出來才行。
深呼口氣,江暮陽執著劍,轉身就走,哪知一轉身,就撞見了林語聲。
「暮陽!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怎麼流這麼多汗?!」
林語聲滿臉驚愕,趕緊擊退一圈的魔兵,也顧不得掩護其他修士了,師弟才是最要緊的。
上前就要攙扶江暮陽的手臂,卻被他躲開了。
「暮陽,你怎麼了?」林語聲撲了個空,更加疑惑地問,「到底哪裡受傷了?你告訴大師兄,大師兄為你療傷!」
江暮陽臉上熱汗直淌,順著鬢髮滾落下來,他搖了搖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
「我沒事的,就是剛才靈力消耗太多了,現在有些乏力,先躲起來打坐調息。」
「原來如此!」
林語聲恍然大悟,不由分說就扶住了江暮陽,一邊揮劍,將所有試圖傷害江暮陽的魔兵擊退。
一路將人護送到較為安全的角落裡。
小心翼翼地將人扶坐下,林語聲攥住了江暮陽的手腕,沉聲道:「不怕,暮陽,有大師兄在,大師兄會保護你的。你先別動,我把自身的靈力,先輸送給你!」
江暮陽:「……」
他正要掙脫開來,說自己不用,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等他把藤蔓取出來就沒事了。
哪知素來好脾氣,說話總是溫聲細語的大師兄,突然疾言厲色起來:「別動!你都受傷了!都說了,不要逞強你非不聽!凡事都有師尊,還有師兄們!」
江暮陽:「……」
林語聲立馬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惡劣了,面露抱歉地道:「暮陽,聽話,大師兄這就把靈力傳送給你。」
江暮陽微微有些錯愕,等再緩過神時,一股清爽又陌生的靈力,宛如山泉源源不斷地順著手腕,輸送到了自己的體內。
伴隨著靈力越輸越多,林語聲額頭,還有脖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面色都開始發白,儼然就是快要靈力枯竭的前兆。
可依舊堅持為江暮陽輸送靈力。
在林語聲瀕臨靈力枯竭前,江暮陽沉默著,一把將他推開了,林語聲失力地往後倒去,捂著胸口,虛弱地喘氣。
好久之後,林語聲才語氣溫和地問他:「暮陽,現在好點了麼?還難不難受?」
江暮陽搖了搖頭,抬眸問他:「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我師弟啊,」林語聲面露詫異地道,「暮陽,你七歲的時候,就隨師尊來到萬仞山了,師尊很忙,時常閉關修煉。我與晉元年長了你許多,都是我們帶著你一起修煉的。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師兄,我能不對你好嗎?」
江暮陽沉默了,仔細想來,攪泥棍大師兄,確實以前對他很不錯的。
但那都是從前了。
如果沒有上一世的經歷,該有多好。
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希望前世只是一場噩夢,夢一醒,他還是那個萬仞山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師弟。
還是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小孩子,喜歡跟在師尊師兄們身邊的小蘿蔔頭。
憑什麼所有人都忘記了,偏偏只有他一個人記得!
這到底是上蒼對他的眷顧,還是一種殘忍。
江暮陽神情冷漠,沒有說什麼,自顧自地整理起了衣衫。
林語聲渾然不覺,甚至還笑著說起了江暮陽小時候的糗事。
「暮陽,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特別愛吃糖,你說你從前沒吃過糖,說得自己慘兮兮的,師尊,還有我和晉元都很心疼你,隔三差五就下山給你買糖吃。」
「後來,你糖吃多了,壞了顆牙齒,白天疼,晚上疼,臉腫得都不能吃飯,連水都喝不了,我和晉元急得不行,他埋怨我給你買糖吃,我也責怪他太縱容你。
師尊聽說後,表面說,權當給你個教訓,私底下夜夜都去看你,你小時候愛撒嬌極了,坐在師尊的懷裡,一定要貼著師尊的胸口才能睡覺。」
林語聲說著說著,還有些感慨。
「師尊其實對徒弟很嚴厲,我們三個小時候,從來不敢對著師尊撒嬌,只有你一個人敢,師尊也縱著你,嬌著你,很少疾言厲色地斥責你,哪怕就是你的錯……師尊也是責怪我和晉元沒有照顧好你。」
江暮陽知道的,前世他腦子犯渾,想學別的孽徒那樣,對師尊以下犯上,欺師滅祖——實際上,他只是和裴清賭氣而已——他對師尊只有孺慕敬重,沒有任何一絲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