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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說,顯得我特別廉價,但在蒼穹的這十年來,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前世裴清沒回來之前,江暮陽過得真得很快樂。
他曾經日思夜想,在血海里苦苦掙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就特別想念從前的日子。
他一邊瘋狂想念曾經的美好,一邊瘋狂憎恨著年少時的種種。
臨死前,他還想起了師尊給他做的桂花糕。
想穿上師尊在他十歲的時候,送他的衣衫,即便那時的江暮陽,已經穿不上了。
他還想起了很多很多。
只是可惜,一直到死都沒吃到,他想這一口想了很久。
直到現在,江暮陽再也不想了。
「裴清,我把金丹還給你,你就放我自由罷?」
江暮陽嘴角苦澀,眼裡閃爍著凌凌波光,輕聲道,「我沒有自暴自棄,我很清醒。放心,沒了金丹,我也不會淪為廢人,因為……」
他笑了:「我修了禁術啊!」
裴錦衣抬頭看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可下一瞬,一根纖細溫熱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噓,不要拒絕,也不要阻止我。」
江暮陽對上了裴錦衣的眼睛,看著他眼裡有兩個小小的自己。
同樣的臉,看起來實在太彆扭了。
「沒有洗髓玉也不要緊,我有辦法可以去除金丹上的雜氣。」
「裴清,不要低聲下氣地去求劍宗的人。」
說著,江暮陽的右手,緩緩貼向了自己的胸口,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裴錦衣。
一隻手指還貼在裴錦衣的唇上。
言語溫柔又蠱惑。
態度卻異常堅定。
剖丹是很疼的,不亞於挖心。
但自己剖,總比被別人剖,要輕鬆許多。
江暮陽前世已經疼習慣了,大傷小傷不斷,什麼苦都吃過,什麼罪都受過。
剖丹而已,算不得什麼。
他的心臟還曾經被魔尊掏出來過,當著他的面,用刀子片成一片片的。
魔尊那時說:「要不是你有幾分像裴清,本座焉會多看你一眼?」
「現在,你不像裴清了,留著你也無用,唯你這顆心還算鮮艷,片下來餵本座的靈寵罷。」
還說「江暮陽,本座此前只是可憐你。」
有時候,傷人的不僅是巨斧,刀劍,槍矛,洪流巨石,還有說出口的話。
裴錦衣渾身緊緊繃著,理智告訴他,一定要阻止江暮陽做傻事,不能任由他胡來。
可看著江暮陽如此堅定的眼神,這讓裴錦衣生出一種,凡事都在江暮陽掌控之中的錯覺。
江暮陽求的是一個自由。
倘若裴清再那般自以為是地禁錮著他,對江暮陽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我把金丹……還給你。」
江暮陽面色瞬間慘白下來,他的掌心浮現著一顆金光燦燦的珠子,正在靈力的包裹下,高速旋轉。
整個石洞也充滿了靈氣。
都不等裴清開口,江暮陽徑直把金丹送還回去。
而後,咬破舌尖,湊上去堵住了裴清的唇齒。
將鮮血盡數送入了裴清的口中,再順著喉嚨流了進去。
裴錦衣的眼睛陡然睜大,想要將人推開,可又擔心金丹回位時,稍有不慎,會讓二人走火入魔。
不一會兒,他體內原本幾乎枯竭的氣海,竟迅速恢復,嘭的一聲,溢散開來的靈力,震散了他的頭髮和衣袍。
江暮陽緩緩起身,先是幫裴清擦乾淨嘴唇,這才解釋道:「金丹上還殘留著我的氣息,也就是陸晉元說的雜氣,你現在喝了我的血,我的氣息就不會再排斥你了。」
「這是我目前來說,能想到的,最簡單,最方便,也最快捷的方法。你總不希望我剜心頭血餵你喝吧?」
裴錦衣滿臉驚愕,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
在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明白,江暮陽即便修了禁術,可依舊心存善念。
最起碼,江暮陽沒有傷過他,也沒有害過他。
但憑這一點,裴錦衣就不能斥責江暮陽什麼。
「裴清,有緣再會。」
江暮陽趁著裴清調息靈力,不能動彈,一記手刀將人打暈在地。
深呼口氣,他胸口悶疼得厲害。
江暮陽把裴清放在了一塊乾淨的大石頭上,之後就撐著劍,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他終於把金丹還回去了。
現在,他要去尋找菩提三葉花,然後修煉自己的金丹了。
可還沒走出去太遠,忽聽一陣分枝踏葉聲,自遠處傳來。
不過頃刻之間,便抵達眼前。
江暮陽抬眸一看,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來的是一群身著暗金色宗袍的修士,為首的是一個少年,同樣穿著金色的宗袍,可打扮得更為華貴一些,一手執著金光燦燦的長劍。
模樣生得很俊,秀氣到了極致,還唇紅齒白的。
此人就是劍宗的少主,也就是江暮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玩伴。
那個口口聲聲說,等長大了,就要和江暮陽結為道侶,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絕不負他的人。
也是裴清的未婚妻!
更是原文裡的主角攻之一,他就是雲昭。
「奇怪,這個醜八怪身上,為什麼會有種很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