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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陽把劍拋至半空中,慢慢吞吞地跳了上去,背著兩手,神色幽幽地問:「真的?我有啥話都能跟你說?」
「是。」
「我不想去劍宗,太麻煩了。」江暮陽滿臉坦誠地說,「不如這樣,咱們在人間好好玩幾天,你帶著我吃吃喝喝,等玩得差不多了,再尋個小山洞,你我……」
「江師弟!」裴清立馬打斷他的話,神色凝重地道,「我對你,並無任何想法!」
江暮陽愣了愣:「我對你也沒想法啊,我就是想說,咱倆找個沒人的山洞,我把金丹還你,你放我走……」
「你想哪兒去了啊,裴清?」
裴清抿唇未言,神色頗為複雜。
「不是吧,裴清?你該不會以為,我想跟你那什麼吧?」
江暮陽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我雖然是個斷袖,但我有原則的,男歡女愛這種事情,怎麼著也得講究花前月下,水到渠成罷?再不成,最起碼也得兩情相悅。」
裴清倒是罕見地覺得江暮陽這話是對的,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但須得兩情相悅。
「我說真的,你要是不想陪我吃吃喝喝呢,那咱們不吃也不喝,隨便找個地兒躺兩天,你好好調息,把金丹的雜氣去一去,你要是不會呢,那你求求我,我就教你。」
裴清面色十分複雜地看著他,許久才道:「江師弟,你怎生又開始自暴自棄?師尊和我都希望你好。」
江暮陽:「我沒有自暴自棄,真的,我特別認真,不信的話,你摸摸我的心臟,跳得特別平穩。」
裴清趕緊往旁邊避開了,似乎覺得江暮陽已經無可救藥了。
但為了防止江師弟自暴自棄,想不開自我毀滅,年紀輕輕就殘廢了,裴清還是盡職盡責,一條白綾綁住了江暮陽的雙腕。
「對不住了,江師弟。」
江暮陽:「……」
他就不該多嘴的,這下好了,又被該死的裴清給綁了。
一路上,江暮陽嘴巴都沒閒著,苦口婆心地跟裴錦衣解釋。
可越解釋,裴清就越覺得他在自暴自棄。
偶爾會回應他幾句,告訴他,人間很好,人間還有真善美,活著就有希望之類云云,全是心靈雞湯。
江暮陽差點說幹了口水,都沒有撼動裴錦衣那顆水泥一樣堅不可摧的心。
一直到了午時,太陽高高掛在頭頂,如今正值溽暑。
陽光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走在上面都燙腳。
江暮陽說了一路,口乾舌燥的,被曬得俊臉通紅,整個人像一條鹹魚干,滿頭滿臉都是熱汗。
裴錦衣還不算太沒良心,收了長劍,把江暮陽帶到官道上的涼茶棚里。
為了不讓江暮陽被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
裴錦衣解開了他一隻手,還設法隱藏了白綾,除非修為比他高深的修士,否則根本不會有人察覺。
才一進茶棚,江暮陽就一陣歪風似的坐倒,拍著桌面有氣無力地道:「茶,上茶……」
「一壺涼茶,有什麼吃的,就拿些過來,多謝。」裴錦衣同店小二道,然後坐在了江暮陽對面,見他沒有坐相,便忍不住低聲提醒,「江師弟,你坐好。」
「我坐好了啊,屁股擱板凳上呢,我又沒把腿翹桌上,哪裡就沒坐好了!」
江暮陽現在看裴清頭不是頭,尾巴不是尾巴。
故意跟他唱反調,雖然是坐著的,但兩腿分得很開。他腿又纖長,直接挨著裴錦衣的腿。
裴錦衣往旁邊避了避,結果江暮陽很快就追了過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還故意用腳蹭了蹭裴錦衣的小腿。
裴錦衣眉心的青筋狠狠跳了幾下,語氣聽起來有些嚴厲:「江師弟,你的腳!」
「啊,我的腳怎麼了呢?它斷了嗎?」江暮陽睜圓了眼睛,滿臉無辜地說,「怎麼辦,我的腳不受我控制,可能你那邊比較涼快吧。」
裴錦衣也沒說什麼,只是用劍鞘隨意往江暮陽腳踝上一敲。
也不知道敲到哪根麻筋了。
江暮陽哎呦一聲,整條腿都麻了,他氣得牙根痒痒,正要理論,店小二就端著涼茶過來了。
先是看了看江暮陽,又看了看裴錦衣。
店小二滿臉驚詫道:「兩位公子是雙生子罷?生得好像!」
江暮陽自己倒了一大杯涼茶,沒好氣地道:「才不是!」
然後仰頭咕嘟咕嘟牛飲。
「不是兄弟,那難道是叔侄?」店小二驚嘆道。
「噗——」
江暮陽毫無形象地噴水,嗆得直咳嗽:「你什麼眼神?!我,他!我倆……叔侄?!」
裴錦衣抬袖掩面,擋住了江暮陽的口水,聽罷便道:「的確不是叔侄。」
「那就是父子了!天吶,公子看起來好年輕!居然都有這麼大的兒子了!」店小二滿臉驚詫,連聲誇讚裴錦衣年輕。
裴錦衣道:「並非如此,其實……」
「其實,我是爹,他是兒子。」江暮陽飛快地補充了一句,看著店小二幾乎驚掉下巴的樣子,又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年多大?」
店小二:「今年多大?」
「來,你湊近些,我告訴你。」
等店小二湊近,江暮陽話鋒一轉,冷冷道:「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少打聽。」
還以手為刃,割了一下脖頸,嚇得店小二趕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