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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裴清也是這樣,甚至比現在更卑微,更淒楚,更可憐,他那時被江暮陽折磨得很慘,明明是那樣不染纖塵的一個人,衣袍那般白淨,卻在江暮陽的手底下,鮮血染透了白衣,總是滿臉血淚地哀求他,不要這樣。
江暮陽還記得,自己曾經出於好玩兒,還欺騙裴清說,自己懷孕了,當時裴清先是滿臉錯愕,隨即狂喜,在屋子裡來回走動,嘴裡念念有詞說自己要當父親了。
但下一瞬,江暮陽又告訴他,可惜,孩子不是你的,裴清當時臉上的神情,從驚喜到驚愕,滿臉難以置信,到最後悲痛地說,讓他不要玩了。
可是,江暮陽卻又告訴他,沒關係,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要,所以,我已經喝了碗紅花,你瞧。
他指著自己衣袍下故意染上的鮮血,欺騙裴清說,這就是從他身體裡,流出來的孩子。
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但江暮陽記得很清楚,裴清當時接近崩潰,眼珠子紅得好似要爆開了,他特別大力地抓著江暮陽的手腕。
有那麼一瞬,江暮陽都覺得,自己會被裴清千刀萬剮。
但是沒有。
在經歷過「我懷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要,」「所以,我親手弄死了孩子」,這一連竄詭異又可怕的事情之後,裴清卻將他抱回了榻上,打了熱水來,一點一點地為他清洗身上的血跡。
就連腳趾,都幫他清洗得乾乾淨淨。那時的裴清真的好愛好愛他,愛到最後告訴他,陽陽,你恨我,你就儘管折磨我好了,要打要殺都可以,但請你不要作踐自己的身體。
江暮陽只是回想起有關裴清的零星記憶,就覺得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是很不幸運的,年紀輕輕就死了,還一死再死。
可他同時又是非常幸運的,因為,前世今生兩個裴清都深愛著他。
愛是相互的,既然裴清那麼愛他,他也願意回應裴清。
所以,江暮陽深呼口氣,故意用嫵媚的聲音,又喘又叫,嬌滴滴地喊:「裴郎,你好厲害啊,我快不行了,裴郎,輕點……你是在打鐵嗎?我可不是什麼皮糙肉厚的野蠻人,你這麼對我,就不怕……」
他貼著裴清的耳畔,輕輕吹氣,聲音甜膩極了,「就不怕把我玩壞了麼?」
果不其然,老實人裴清是受不得他如此妖媚勾引的,頓時就面紅耳赤起來,連氣都喘得比方才粗了。
但同時,江暮陽更加受苦了。
他噙著眼淚,死死咬緊牙齒,才不至於哀嚎出聲,心裡暗罵裴清的活兒,真他媽一如既往的爛!爛到家了!
倘若不是因為窗戶大開的原因,他當真想扯開嗓子,狠狠嚎叫,但又擔心被人聽見,只能死死咬緊牙關,強忍著不發一聲。
可破碎的喘息聲,還是抑制不住地溢了出來,窗台很快就濕滑的坐都坐不住了。
江暮陽滿頭大汗,頭髮早就散亂得披在肩頭,兩手無力地按在裴清的肩上,只覺得裴清好像那什麼莽漢,當真跟打鐵似的。
偏生為了照顧裴清的情緒,江暮陽不好中途叫停,只能咬緊牙關忍受。裴清似乎也察覺到了,還停了停,輕聲問他:「陽陽?怎麼了?很難受嗎?要不要……」
「不要停。」江暮陽很照顧他的情緒,咬牙切齒道,「窗戶台太滑了,換個地兒繼續。」
「真的嗎?陽陽?真的可以換個地兒……繼續?真的……可以嗎?你不生我的氣?願意讓我觸碰嗎,陽陽?」
裴清的喉嚨艱澀地滾動,灼灼地目光緩緩往下移動,好似要直接穿透濃密的藻溪,剜到最深處。在這種毫不掩飾的目光注視下,江暮陽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但為了不讓裴清覺得掃興,他還是強撐著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道:「真的可以,我不生你氣,我也願意讓你碰……等等,裴清,等等!」
他的語氣陡然高了起來,發出了幾聲悽慘的叫聲,該死的裴清,居然端起他轉身就走,再隨手掃清桌面上所有的雜物,將人整個放在桌面上,之後又傾身過去輕吻著江暮陽的眉眼。
整個過程可謂是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頓。可問題是窗戶還沒有關啊,江暮陽依稀聽見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以及幾個弟子低聲交談著什麼,看樣子距離這裡也不遠。
萬一透過窗戶,看見他們在此行事,這恐怕影響不太好吧?
江暮陽趕緊出聲提醒:「窗戶,窗戶!快點,把窗戶關好啊,裴清!」
哪知催促了幾句之後,裴清依舊置若罔聞,江暮陽紅著臉罵他:「你到底聽沒聽見?做事情這般專注,連我喊你,你都聽不見的?」
裴清總算是從他膩白的頸窩裡,抬起了頭,紅艷的薄唇上,還泛起瑩瑩水光,他笑了笑,而後說了句讓江暮陽目瞪口呆的話。
「陽陽,別以為前世的裴清不肯同我共享記憶,我便猜測不出來,你們前世一定玩得非常廣泛,是也不是?」
江暮陽老臉一紅,悻悻然地道:「怎麼會呢,沒玩什麼,真的,你別瞎想,這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不是吧,你連這種閒醋都要吃的嗎,裴清?」
裴清道:「是的,我吃醋了。」
江暮陽:「……」
他沒想到,有一天打敗他的,居然是裴清的真誠。
這孩子不僅人老實聽話,說話還挺實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