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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穿著弟子服呢?
江暮陽百思不得其解,喊了幾聲裴清,但無人回應之後,索性就御劍往山上飛去。
才一落至山門口,就瞧見了兩個行色匆匆的弟子,山中的氣氛也與尋常大不相同,江暮陽落地收劍一氣呵成,抬手喚了個弟子,問道:「發生何事了?是魔尊又闖山作亂了?裴師兄在哪兒?」
可那兩個弟子仿佛根本沒聽見他說話一樣,步履匆匆地往前走,江暮陽不得不追到他們面前,呵斥道:「怎麼,裝看不見我?我還沒被師尊逐出師門,就依舊是蒼穹的弟子,你們竟敢……」
話音戛然而止,江暮陽的瞳孔劇烈顫動起來。
因為他剛剛親眼看見,那兩個弟子旁若無人地徑直從他的身體裡穿透過去,沒有絲毫的阻礙。
這也就說明……他們三個人中,最起碼有一個人是死的。
江暮陽嘴角直抽搐,心道,不是吧,不是吧?自己脫離大部隊的原因,竟然是……死了?
他死了?
這絕對不可能!不過就是陣法破碎,以他的修為,還有裴清從旁保護,怎麼可能是他死?
陸晉元死還差不多,被陣法反噬,又被魔尊氣得急火攻心,吐了那麼多血,只怕這回師尊要費不少心血為他療傷了。
不過也不一定,說不準師尊會先罰陸晉元。
但不管怎麼說,為何就他一個人回到了蒼穹?其他人,主要是裴清去了哪裡?
江暮陽堅信,只要裴清還有一口氣在,就是爬也會爬回到他的面前。
還是說,其實靈言之術還沒有結束,他依舊深陷在陣中?
身上穿弟子服的原因,也只是……他回到了前世?
好像為了驗證他的猜想,下一刻他就聽見那兩個弟子低聲議論起來了。
「自從江暮陽死後,宗主就閉關去了,大師兄每次出來主持大局,就仿佛三魂七魄飛了大半一樣,還有裴師兄……更別提了,不知道他怎麼了,把棺槨就擺在他的寢殿裡!大門敞著,外頭掛了好些招魂幡!」
「我也聽說了,昨日有個弟子過去給裴師兄送飯,你猜看見了什麼?!」
江暮陽好奇地把頭探了過去,明知這二人看不見他,但還是下意識問道:「看見什麼了?」
「看見裴師兄在給江暮陽的屍體餵飯!」
「天吶!屍體吃得進去嗎?」
「吃不進去啊,所以裴師兄是……是,嗐,他真的是瘋了,我看他是真的瘋了,怪不得宗主閉關之前,把他封印在了殿中!」這個弟子一邊說,一面煞白著臉,心有餘悸的道,「簡直太嚇人了,去給裴師兄送飯的弟子,當天晚上回來,就神情不太對勁兒,逼問急了,哇的一聲就開始哭,一直說可怕,太可怕了。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去給裴師兄送飯了。」
「那大師兄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又不能不管,可想管又管不了,要我說啊,都怪江暮陽那個害人精,把裴師兄禍害成現在這樣!」這弟子神情悲憤地道,「裴師兄連胳膊都丟了,臉也被刮花了,修為聽說損了一半。聽說江暮陽死後,裴師兄就抱著他的屍首,要與他葬在一起!」
「連坑都挖好了,人都躺進去,墳都埋了一半,是被宗主生生從墳里拽上來的……為此,宗主才關了他禁閉,我看啊,裴師兄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另一個弟子也嘆道:「是啊,他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一直等這兩人走遠了,聲音漸漸聽不真切了,江暮陽才堪堪迴轉過神來。
原來,他死後,不想活,要為他殉葬的人,不止魔尊一人啊。
原來,裴清也……
江暮陽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裴清的住處,這裡看著還同從前一樣,只不過比從前更加僻靜。
如今正值深冬,院子裡的積雪過膝,完全沒有人打掃過的痕跡,他緩步往裡走去,殿門半敞著,招魂幡密密麻麻的,幾乎遮掩住了整個房檐。
上面還落了許多積雪,硃砂符咒好似雪上紅梅,紅得有些不同尋常。隱隱還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氣。
看著似乎是用鮮血所畫,這麼多的招魂幡,看樣子前世江暮陽死後,裴清真的很想將他的亡魂招回來啊。
只是可惜,當時的江暮陽一心求死,他並不想回來。
不知哪裡來的一陣怪風,轟隆一聲,卷雜著積雪,將半掩的殿門吹開。江暮陽下意識抬眸望去,果然就瞧見了一副通體漆黑的棺槨。
只是和普通的棺槨不同的是,這副棺槨之上,還繫上了紅綢,正面甚至貼上了大紅色的喜字。
更加怪異的是,以江暮陽的角度望去,他甚至還能瞧見,棺槨的蓋子沒有關嚴,從裡面垂下了半寸白色衣角。
江暮陽愣了愣,緩步往棺槨邊走去,他想看看小寡婦裴清,這會兒躺在棺槨中作甚。
他一邊走,心臟一邊砰砰狂跳,手心都冒出了一層冷汗,走得近了,就聽見棺槨中傳來了裴清低沉的聲音。
「好陽陽,你怎麼連睡覺都不老實?手臂快些放好。」
江暮陽伸頭一瞧,就見從頭到腳一身白的小寡婦,此刻正臥在棺槨中,懷裡抱著的,是一具穿著鮮紅色婚服的屍體。
身上的血跡已經擦拭乾淨了,甚至臉上還塗脂抹粉,唇上也擦了鮮紅的口脂。
只不過,就算如此濃妝艷抹,錦衣華服,依舊掩蓋不住屍體失去所有的生機之後,渾身的氣血全散,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開始呈現出了烏青色的屍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