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頁
很奇怪的是,他明明很冷,從內而外的霜寒, 迅速無比地往外蔓延。
徹骨的寒意, 讓他如墜冰窟, 仿佛嘴巴都被寒冰封住了。
可實際上, 他又很熱,渾身熱汗淋漓, 面紅耳赤,血脈噴張。
手臂, 脖頸, 甚至是額頭的青筋都誇張且猙獰地爆了出來, 雪潤的皮膚,染上了艷麗的緋色,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整個脊梁骨繃得緊緊的,仿佛拉滿的長弓,下一刻,他就要弓斷人亡了。
江暮陽在這種,一瞬天堂,一瞬地獄的境地中,無限接近死亡。
他幾乎快要窒息了,尤其該死的裴清,有時候活兒爛得離譜。
一時滅頂一樣的痛楚,讓他幾乎神魂俱滅。一時又如臨仙境,似三花聚頂一般,即將羽化飛升。
更讓江暮陽感到無比鬱悶的是,很快他也分不清楚,到底真正的裴清,在哪兒了。
因為,每一處被裴清碰過的地方,都鈍疼鈍疼的,疼久了,也就麻木了。
麻木了,也就能忍耐了。也可以說是,他已經徹底適應了,好似案板上的魚肉,任由裴清宰割。
裴清待他溫柔也好,粗——暴也罷,他已經沒有力氣阻止了。
江暮陽使勁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清醒,千萬不要陷入其中,無可自拔。
他羞愧到了極致!
總有一種,同時跟兩個裴清,大被同眠的錯覺!
尤其每一次,裴清和心魔互相較勁,不肯相讓,傾盡全力搶奪身體的主動權時,好似把江暮陽的軀體,當成了戰場,兩個都是衝鋒陷陣的將軍,率領自己的軍隊,肆意征伐。
大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一片狼藉,江暮陽的臉皮,受了極大的苦楚。
他一向自詡臉皮厚,刀槍不入。此刻也終於被磨平整了。
薄薄的,布滿熱汗的面頰,好似都透明起來。他的唇角淋漓著鮮血,痛苦的低吟,從破損的唇角,不可控制地溢了出來。
血紅的藤蔓染血之後,更加生龍活虎,龍精虎猛。
不知道是羞恥的,還是裴清對他太過深沉的愛意,迫使江暮陽幾乎要反胃了,他的神色有些痛苦,眼神卻十分迷離。
披頭散髮的跪伏在床榻上,一手扶著牆面,一手緊緊抓著膝下的被褥。
深陷的腰窩,散發著一片晶瑩的水光,熱汗順著肌理緩緩滾落下來。
江暮陽狼狽地垂著頭,濕漉漉的頭髮,貼在了濡濕的俊臉上,從嗓子裡,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受迫地塌著腰肢。
裴清從他背後,撈起他的長髮,隨手一挽,咬著髮帶的一端,將頭髮系了起來。
滿臉溫柔地捧著江暮陽的臉,拇指指腹,緩緩摩挲著他的面頰,他的唇。
「陽陽,陽陽……」
「愛陽陽,喜歡陽陽。」
「陽陽,好陽陽,你現在的樣子真美。」
裴清取出一面銅鏡,放在了江暮陽的面前,蠱惑著他睜開眼睛。
「你自己瞧一瞧,你的眉眼,鼻子,嘴巴……甚至是喉結,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美。」
江暮陽說不出話,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掙扎著睜開眼睛。
看見銅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面孔。
是那樣艷若桃花,明艷動人。
真真是銷魂蝕骨一樣的滋味。
江暮陽心想,裴郎還是有真本事的,饒是他前世玩得那樣花,今晚也實在吃不消了。
幸好裴清不久前,受傷了,這要是沒受傷,今夜江暮陽還能活著下床麼?
裴郎連聲音都醉人,江暮陽暈乎乎的,已經無法思考了,只覺得天地都在轉,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
外頭的天色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戶,洋洋灑灑地溢了進來,連風吹過落葉的聲音,在此刻都顯得那樣清晰。
一夜已經過去了,桌面上擺放的兩根紅蠟,早就融化成泥,火星子也早就滅了。
地上散落著染血的喜服,滿屋子瀰漫著奇異的淫——香。
饒是江暮陽前世見慣了大風大浪,可同時跟兩個裴清洞房花燭,還真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
他的精力,已經不容許他反抗了,手腳好似沉在了水底,連一點點力氣都沒了。
裴清又開始喚他名字了,陽陽,陽陽,我的好陽陽……
喜歡陽陽,想和陽陽成親。
想和陽陽結為道侶。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聲音沙啞無比,又溫柔無比,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了江暮陽的面頰,這讓他有一瞬,夢回前世。
夢回他們恩愛纏綿,抵死糾纏,不死不休,愛恨交織的……那些年!
江暮陽深呼口氣,終究還是親手將藤蔓取出。
藤蔓浸泡了一夜,此刻色澤光艷,已經膨脹到了可怕的地步了。
一隻手都捧不過來,江暮陽抬了抬眼皮,漫不經心地瞥過去一眼。
只一眼,他徹底清醒了,也震驚了。
就見藤蔓從他的中指指間,橫跨了他整個手掌,越過了手腕,直逼胳膊肘。
如果江暮陽的眼睛沒出毛病的話,藤蔓甚至分化成了……嗯,雞腿菇。
江暮陽的手,確實比裴清要小上一圈,但在同齡人中,他的手算是很漂亮,手指也很纖長的了。
即便如此,這藤蔓依舊遠遠超出了江暮陽手掌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