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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陽不置可否,確實這一身劍宗嫡系的宗袍,穿在身上不僅好看,還有諸多便利之處。
但問題是,他並不想讓雲宗主誤以為,他就是單純貪慕虛榮,擁有了拍賣會所,長老之位,幾十萬靈石,五個家族管理權,以及很大一片地產之後,依舊對劍宗寶貴的妖獸山脈虎視眈眈,他還是有點良知的,但不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江暮陽確實很想擁有就是了,年輕時多掙點錢,眼瞅著他是個斷袖,以後也不會有孩子,總不能老無所依吧。
他早看破紅塵了,能不能跟裴清白頭偕老,對江暮陽而言,並不是特別重要的。
只要他足夠富有,在修真界足夠聲名顯赫,追求他的俊男美女,只怕多如過江之鯽。
他求什麼樣的天仙不得?
非得學雲昭,死皮賴臉哭哭啼啼,恨不得一根麻繩把自己活活吊死,強求裴清垂憐不可?
江暮陽才不會像雲昭那樣死皮賴臉,不知羞恥,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失去自尊。
即便是一刀兩斷,那麼這一刀也必須由江暮陽來斷。
「我不想惹人誤會,再說了,今日只是過來查探,也並非一定要進入這片山脈。」
江暮陽隨手將黃符收了起來,望著腳下鬱鬱蔥蔥的密林,看得微微有些出神。
許久之後,他突然側頭詢問裴清:「雲風就是在這裡死的?」
裴清點了點頭。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這事,」林語聲擼鳳凰的動作一頓,語氣無比凝重地道,「雲風當初,就是死在這片妖獸山脈,因此,劍宗將此地設為劍宗的禁地,不許外人進入。」
他往前又走了幾步,直接立在了懸崖之巔,狂風吹得他身上翠綠色的衣衫獵獵作響,林語聲整個人修長文雅的,好像一株翠綠翠綠的竹子,當然,他打扮得也很像的,連頭上的髮帶,都是綠的。
江暮陽瞥了一眼,突然有點無法正視綠色了。
「因為雲風之死,我也有很多年,沒來過此地了,這裡變化頗大。」林語聲如此道,語氣顯得十分淒涼,「那時,雲風時常邀請我與兩個師弟,一起下山遊歷。」
「有雲風在的地方,從來不用我們掏錢。」
「整片妖獸山脈都是劍宗的,雲風就是這片妖獸山脈的主人,但他卻死在了這裡。」
林語聲話鋒一轉,怒火中燒地咬牙切齒道:「這都是魔尊的錯!如果不是魔尊現身此地,根本不會引起獸潮,那麼雲風也就不會落難,英年早逝!」
「他本該同我們一起長大!」
「我們萬仞山有蒼穹之光,那麼他們劍宗,便有松下清風!」林語聲的語氣陡然激烈起來,故地重遊,勾起了他對昔日好友的思念,他轉頭問裴清,「你不記得雲風了麼?他是我們此生最重要的朋友!」
裴清輕輕嗯了一聲,他的神情很鎮定,但不知為何,目光深邃,又顯得虛無縹緲,他在望著腳下的雲,又好像在透過雲看別的什麼。
終於,他還是把目光轉了回來,毫不掩飾地落在了江暮陽的身上。
那樣深邃,那樣溫柔,又那樣虔誠。
江暮陽在想,蒼穹之光大抵就是裴錦衣了,蒼穹之光與松下清風,聽起來好般配啊。
為什麼偏偏是光,而不是皎潔的月亮呢?
如果裴清是蒼穹之月,那麼與他就很般配了,一個月亮,一個太陽。
可他這個太陽是暗沉的,殘缺的,終將消散的,不被任何人珍惜的。江暮陽恍惚想起,前世自己沒有爹爹給他取表字,一般來說,早的一出生就能起了,稍微晚點,十二、三歲也不遲的。
最晚也差不多在弱冠之年,他及冠的時候,已經和蒼穹鬧得很僵了,師門中的人,對他都如避蛇蠍,師尊當時時常閉關,很少露面。
連江暮陽的弱冠禮,都沒有人為他操持的,他表面上裝作毫不在意,對外甚至揚言,自己是天生地養,自由自在。
可私底下,還是會偷偷換上一身新裁的漂亮衣服,打扮得很精神,一個人對著鏡子偷偷地照。
想像著,師門所有人,高高興興為他舉辦及冠禮的場景,設想著,師尊會為他取什麼樣的表字。
直到最後,師尊也沒給他取。
反而是裴清,給他取了一個,叫什麼「春暉」,江暮陽當初可謂是非常生氣的。
他認為裴清在羞辱他。
只有長輩才能給晚輩起表字的,裴清憑什麼在他面前充當長輩?
那時江暮陽氣懵了,晚上就拉著裴清干,一邊干,一邊發瘋地質問裴清,是不是想當他爹,是不是想讓他喊爹。
如今回想起來,江暮陽老臉通紅,無顏面對那麼傻缺的自己。
春暉也就是太陽的雅稱,江暮陽如果改名叫江春暉,那是不是未來的命運,會好那麼一點點。
但終究,江暮陽把「春暉」這個表字拋棄了,連同裴郎一起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從某方面來說,江暮陽認為自己挺負心涼薄的,倘若男人,尤其在上面的男人,能生孩子的話。
他應該少說,三年能讓裴清揣倆,不過,江暮陽認為,自己有信心,讓裴清一胎生個五胞胎,問題不大。
只是可惜,裴清不能生。
裴清真沒用,居然不會生孩子。
林語聲久久得不到回應,似乎也覺得這種時候,提雲風出來,實在不合適。便深呼口氣,又道:「不管了,先下去看看再說,今日,也不一定非得進入妖獸山脈,我們在附近轉轉。也許能有意外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