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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至今,鳳凰化形,就沒有不漂亮的,陸晉元更是從中脫穎而出。要是因此,再也不長毛了,他可能當場會瘋。
「你別高興得太早!有你哭的時候!」
陸晉元又落下一句狠話,說完之後,還沒忘記把斷鞭收起來,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生怕慢一慢,江暮陽再拆他的台階。
林語聲見狀,便彎腰將散落一地的金羽收了起來,同裴清說了句:「你照顧暮陽。」
之後就追出去了。
裴清見所有人都離開了,才轉頭望向江暮陽:「我給你處理傷口吧。」
說著,也不等江暮陽回應,就將人拉入了房中。
江暮陽尋思著,送上門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也就很坦然的接受了。
裴清很細心,手底下也很溫柔,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問江暮陽疼不疼。
江暮陽足足說了十幾次不疼,終於在裴清的下一句疼不疼問出口時,徹底煩了,他道:「你要想知道我疼不疼,那簡單,你跟我受一樣的傷,吃一樣的苦,你就知道我疼不疼了。」
「你說得對。」裴清輕聲道,以手為刃,直接在手臂上劃出了一道血口,頓時鮮血直流,「這樣才能感同身受。」
「你該不會是想裝可憐,讓我也幫你包紮吧?」
江暮陽探過身,對上了裴清的眼睛,兩個人距離得非常之近,甚至都能看見皮膚的紋路。他笑嘻嘻地說:「做夢!」
裴清抬眸看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看著江暮陽笑,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在笑自己蠢笨至極,妄想如此便能感同身受。
也笑自己自作多情,江暮陽根本就不喜歡他,自然也不會憐憫他的傷,他的痛。
裴清臉上的笑容,漸漸化作了苦澀,他沒有再說什麼,微微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裴清。」
「嗯?」他抬起頭來,望著面前的少年,「怎麼了?」
「你不要喜歡我,」江暮陽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在我心裡,感情並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裴清暗想,他也從未想過,要成為江暮陽的全部,只是想和江暮陽好好相處。
不要動不動就劍拔弩張,爭論不休。
不說像一對道侶,哪怕就是最普通的師兄弟也好。
可江暮陽卻連這個也吝嗇。
裴清本以為,江暮陽只是心直口快,在他面前說的狠話,他便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聽見江暮陽當眾說,「裴清還不如死在魔域裡」。
對他的生死,好似一點都不在乎,即便他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其實,裴清的出生很好,他的父母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遊俠,修為高深,享譽盛名。
平生喜歡遊歷大江南北,為人正直熱情,廣結好友。
修真界但凡能排上名號的修士,或者是宗門的宗主,長老,以及一些家主,都是裴清的叔叔,或者伯伯。
可以說,裴清從一出生就是眾星捧月,身邊所有人都期盼著他的降生。
後來拜入了蒼穹,即便只是長胤真人座下的小徒弟,裴清也從中脫穎而出了。
師尊視他為親子,悉心教導他,撫養他長大成人。
兩個師兄如他親兄長一般,百般關愛。
說是眾星捧月,萬千寵愛於一身都不為過。
除了父母突然暴|斃,雙雙隕落之外,可以說裴清一直以來都活得很順。
可能就是活得太順了,人生需要一些曲折和磨難,直到現在,裴清都未曾有一刻後悔過,當初捨身成仁,挾著魔尊縱身跳下魔域。
但他後悔,自己跳就跳了,為什麼沒有死。
為什麼要回來,又為什麼要讓他遇見江暮陽。
裴清也不太明白,情到底是何物。但他清楚的知道,他捨身救陸晉元的情,和袒護江暮陽的情,截然不同。
「那在你心裡,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裴清忍不住問道。
江暮陽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告訴他:「當然是實力,名望,權勢,金錢,自由。」但凡是有人性的,應該都拒絕不了這些吧。
什麼都可以沒有,起碼得有點錢吧?
上輩子江暮陽有一陣子過得很狼狽,也很窮困潦倒。
從中還得出過一個結論,對於普通人來說,世間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
這個回答是裴清沒有想過的,他認為人活著最重要的,是為了守護一些更美好的東西,譬如頭頂的太陽,耳畔拂過的清風,萬物復甦的盛況,天下黎民百姓的笑顏,修真界千秋萬代的安寧……
裴清發現,他和江暮陽好像生活在兩個世界裡。他想抓住江暮陽的手,可卻怎麼都抓不住。
江暮陽看了他一眼,就鬼使神差地看懂了裴清的眼神,他突然就氣笑了,搖頭道:「裴清,你沒有經歷過,所以你還不懂。」
現在的裴清沒有經歷過,被人拉下泥潭,狠狠作|踐凌|虐的痛苦。
也沒有經歷過,窮困潦倒,餓到跟野狗搶食的窘迫。
更加沒有經受過,被千夫所指,謾|罵如潮的滋味。
對於現在的裴清來說,最苦惱的事情,大概就是被魔尊瘋狂追求了。
江暮陽不怨恨現在的裴清,但他也沒辦法原諒裴清。
這一切都是因為裴清。
「我不喜歡你。」江暮陽起身,隨意整了整衣衫,滿臉冷漠地道,「別想用什麼肌膚之親來要挾我,我不在乎這個。即便你現在滿修真界地說,是我勾引的你,我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