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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對雲昭來說,只是一個空有虛名的道侶,甚至雲昭都沒有親眼見過裴清。
魔尊正是知曉了這點,才開口同雲昭道:「那倘若,本座用此人作為交換?」
雲昭瞥了一眼,滿臉是血,滿身狼狽的江暮陽,頗為嫌惡地道:「交換?你是在侮-辱裴師兄麼?此人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人人可欺,人人可辱的爐鼎罷了,也敢同裴師兄相提並論?他死或者不死,同我有甚關係?」
江暮陽:「……」
魔尊頗為詫異地問:「你不知道他是誰?」
「我管他是誰!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換走裴師兄!」
雲昭言之鑿鑿地道,將裴錦衣抱得很緊,他第一次見裴師兄的真容。
剛開始闖入洞府時,他還以為躺在石頭上的人是江暮陽,他當時急壞了,趕緊撲過去將人抱起來,還連喊了好幾聲。
直到他看見此人胸口上一點鮮紅的美人痣,才明白,此人並不是江暮陽。
因為江暮陽的胸口並沒有美人痣。
也就是說,此人就是他日思夜想,想了整整十年的未婚夫!他的道侶!蒼穹派的小師弟,裴錦衣!
好不容易尋回了裴錦衣,縱然讓雲昭上天當神仙,他都不肯放手。
魔尊聽罷,轉頭望向了江暮陽,語氣無比嘲弄地道:「你瞧,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薄情寡義,本座聽聞,你與他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他還口口聲聲說,要與你結為道侶。」
「看來,沒有裴清的皮相之後,你連當替身的資格都沒有了。江暮陽,本座真為你感到可悲。」
江暮陽心道,他也替自己感到悲哀,一輩子都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什麼?」雲昭猛然一抬頭,滿臉驚愕地問,「你喊他什麼?!江暮陽?這個醜八怪,他,他,他是江暮陽?他的臉哪裡去了?!」
江暮陽:「……」他現在是被掐著脖頸,說不了話,但凡他能開口,他會把雲昭噴得找不到媽。
「不是,這怎麼可能是江暮陽?不,他絕對不可能是江暮陽!」
雲昭一口咬定面前的少年絕對不是江暮陽。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江暮陽的模樣,就跟雲昭的父母留給他的畫像里一模一樣,是裴清的臉。
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平凡普通到,僅僅清秀的臉。
還有便是,雲昭認識的江暮陽是很心高氣傲,也很任性嬌縱的,平生最怕痛,稍微流點血,都要大驚小怪的。
而面前的少年,滿臉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了。
這種傷若是落在江暮陽身上,他能要死要活的,怎麼可能如此的……平靜!
詭異的平靜。
雲昭有一瞬覺得,面前的少年是不是早就斷氣了。
可當他仔細打量的時候,他發現少年的眼珠子還會動,眼神淡漠又冰冷。
好像受了如此重傷,又被人掐著脖頸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這絕對不可能是江暮陽!
江暮陽也絕對無法忍受這種痛楚,還能強忍著不哭不叫。
「魔尊該不會以為,我會相信罷。」雲昭嘲弄地笑道,「縱然是真的江暮陽在此,又能如何?在我眼中,江暮陽只是裴師兄的替身,算不得什麼,死了也就死了!」
他嘴硬道,不肯承認自己對江暮陽動過心,因為這樣就太對不起裴清了。
明明他和裴清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有父母之命的。
說完,他還很寶貝地又抱緊了裴清一些,低頭溫柔地用衣袖擦拭裴清唇邊的血跡。
「裴師兄,你放心,我一定帶你離開這裡。」
江暮陽聽見此話,臉上沒什麼情緒起伏,他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了。
類似的場景,類似的事情,類似的話,他前世聽過太多次了。
這些話早就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了,只是在聽見時,心臟的部位,還是會有一點點不舒服。
只有一點點而已。
他和雲昭年歲相仿,因為兩宗交情甚篤,雲昭就時常來蒼穹修行。
兩個人真真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點都不過分。
雲昭從小說到大的一句話就是:「暮陽,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你的臉,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跟你結為道侶。」
「暮陽,我把這個糖給你吃,別人都沒有,只給你一個人吃。」
「暮陽,我真的好喜歡你。」
類似的甜言蜜語說了很多。
一字一句還清晰地迴響在耳畔。
卻又被更加清晰又冰冷的話語,一點點打碎了曾經的美好。
江暮陽其實並不明白,他和雲昭十年的感情,他們的友誼,為何說變就變了。
他是真心實意的,把雲昭當朋友,當親人,當兄弟手足看待的。
可在雲昭眼裡,他就只是裴清的替身,一個不值錢的玩意兒。
十年的友誼,也只換來前世的種種傷害,以及穿胸一劍。
——死了也就死了。多麼輕飄飄的一句話。
雲昭小時候喜歡養狗,養的小狗若是死了,他能不吃不喝痛哭三天三夜。
也許,在雲昭的眼裡,江暮陽的命還不如一條小狗重要。
所幸,在江暮陽眼中,雲昭也不重要。
魔尊又開始火上澆油了,他道:「本座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這般不在乎江暮陽的死活,那本座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