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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顯然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他往前探了探身子:「你慢慢說清楚。」
從嫖嘴裡,蘇南尋和盤知道了一則很久之前的舊事。
嫖並非媯的親生女兒,而是媯去溪邊洗衣服撿來的。媯負責部落中每一位女人的接生,所以她很清楚,這個孩子不是部落中的人生下的。
在梵出生後,媯一直希望能再有一個女兒,好繼承她的衣缽,但直到梵十歲時她都未能如願。
媯將撿來的孩子起名為嫖,取矯捷、輕捷之意;她將嫖視作親生女兒,對嫖幾乎是百依百順。
嫖的人生本應當比其他人更順利些,但上天似乎嫉妒嫖的好運——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驚恐地發現,她的下半身竟然同時具有男性和女性生殖器官。
媯也發現了,她對嫖的態度急轉直下,她覺得她的女兒是異類,可她不想聽族人間的風言風語,便對所有人隱瞞了這件事。
令嫖沒想到的是,命運再次跟她開了個玩笑。
梵一直仰慕著嫖,但嫖卻始終不願意接受他的感情。他覺得困惑,但這更加激勵了他的鬥志。
除了仰慕,梵還有一些私心在其中。
部落里有一個流傳了很久的鐵律,據說與部落外的人交合,誕下的孩子更為優質。
梵希望他的孩子是比他更優秀的獵手,所以他希望能與外來的,他對嫖的身世再清楚不過。
就在梵打算對自己的「妹妹」動手時,他撞破了嫖的秘密。
從那之後,嫖就生活在梵的控制之下,她每有不從,梵就會威脅她,要將她的秘密公之於眾,讓她感受如同朔那般的境遇。
嫖繼續說:「從入秋時,我就發現梵在密謀如何殺掉首領您。梵也知道我發現了他的秘密,便將從我母親那裡偷來毒藥,強灌給我。」
「每次他一走,我就把藥吐了,卻還是裝作虛弱重病的模樣,這才逃過一劫。」
盤問:「那你詳細說說,梵是如何策劃這場叛變的?」
「首領遇險那日,梵一直跟在首領身後,是他引得那頭野豬發狂的。」嫖指著蘇南尋,「南尋驚擾的那群小豬的母親,已經被熊吃掉了。」
「梵想,首領一定不會坐視不管,而救下南尋後首領勢必會責怪南尋不夠謹慎。南尋就算心有不服,也會念及首領的救命之恩忍受責罵。」
「而他則能利用南尋對首領素來的怨恨,策反南尋。他也知道,南尋會的很多。如果南尋不從,那也無礙,他會趁著首領受傷,將首領和南尋一起殺掉,再回族裡向所有人請功。」
「他捏造出來的,南尋和朔的通敵辦法,就是他的通敵辦法。」
盤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你來告訴我的目的是什麼?」
嫖答:「我想要首領幫我殺掉梵。」
蘇南尋卻聽出了其中邏輯不通之處,他問:「梵如何確認我們會走那條路?」
「自然是沒辦法確定的。」嫖對答如流,「每條路都有猛獸,換一條路就換一種動物。而且,他早就勾結了其他部落的人,如果無法製造意外,他就強殺首領。」
蘇南尋看向盤,表示他想再問一個問題。
盤點點頭。
「他為何沒有帶走你?」蘇南尋問。
「昨晚他派了人來刺殺首領與朔,那人被折斷手臂,他知道事情敗露,便挾持母親連夜逃走。他以為我病得甚至無法行走,帶上我只能是累贅。」嫖冷笑一聲,「他臨走前甚至吻著我說,等他攻占部落,就來帶我走。」
「他有沒有跟你提過,具體哪一天會攻打部落?」盤問。
嫖搖搖頭:「我知道的所有都與首領說了。」
盤對嫖表示感謝。
嫖站起身,像是要對盤告別,她嘴唇動了幾下,最終道:「可否懇請首領與南尋,不要將我的事說出去?我不想成為異類。」
盤指著蘇南尋答:「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與他耳,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
夜幕很快降臨,慶典開始了。驪和盤本不想去,但族人盛情難卻,兩人幾乎是被抬到慶典上的。
朔依偎著蘇南尋,輕聲說:「這是我們在部落里最後一場慶典了,能帶我去看看嗎?」
蘇南尋點點頭,雖然朔身上穿著他的衣服,但他仍擔心對方不夠暖和,又取了一張獸皮將朔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他抱起朔,朝舉辦慶典的空地走去。
慶典已經開始了,蘇南尋和朔坐在人群外圍的角落,人群喧鬧,蘇南尋卻仿佛剝離人群外,冷靜地開始回放早上到現在的每一幕。
自嫖離開後,蘇南尋心中的惴惴不安之感就愈來愈重。
他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他不知道自己該作為族中一份子留下,為這場惡戰貢獻屬於自己的微弱力量,還是應該規避這個風險,儘早離開。
從情感上說,他忽然不是那麼想離開了,他對盤的恨意並沒有到希望對方償命的地步,尤其是在他救下盤以後,他更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出事。
但從理智上說,他覺得這場仗打得並不會很輕鬆,他留下很有可能成為刀下亡魂,儘快離開才是明智之舉。
思來想去,蘇南尋心中都沒有定論,在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空地中央熱鬧了起來。
只是這種熱鬧並不屬於慶典的祥和與歡快,它是瘋狂而激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