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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新兵入伍時都是十八歲左右的年紀,正好是怎麼都吃不飽也不長肉的年紀。
訓練一天結束,確實累到不行餓到不行。
但新兵訓練往往把孟子「餓其體膚,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這幾個詞體現的淋漓盡致。
口號是「流汗流血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
事實是,真有新兵一邊哭著喊口號一邊訓練。
要不是入伍後就沒了自由身,很多新兵早打退堂鼓轉身回家了。
可他們沒後悔的機會,只能咬著牙練。
大雨瓢潑還得站軍姿。
那一天,恰好是這個老兵入伍後過得第一個生日。以為要像以往一樣餓著肚子回班裡,結果全班被帶到了食堂。
一鍋熱氣騰騰的熗鍋麵條。
其實那會兒麵條已經泡了一段時間,軟塌塌的。
可班上所有的人都狼吞虎咽,包括他。
他是一邊哭一邊吃那碗面。
他端著酒碗跟路遠征碰了一下,「路營,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麵條!他們都不知道,我的麵條碗裡還有一個荷包蛋!」
「你是不是傻?大家都知道。」其他人拆台,這是慣例,每個人都一樣。
路遠征其實已經不記得這個小插曲,每年都會有新兵入伍。他親自帶過的也有幾千人。
每個新兵來隊第一年都會給過生日。
哪怕在戰場上。
不過如非必要,戰場也不需要新兵上。
別看有時候老兵經常欺負新兵,使喚他們跑腿,比如幫著買個煙或者給洗個衣服。
真上戰場,老兵就像護小雞的母雞一樣,把新兵保護在後方,他們不倒下,新兵就是安全的。
在路遠征的記憶里,那個雨夜的一碗麵只是例行公事,卻成了一個戰士一輩子難忘的記憶。
石磊也差不多,事實上他比路遠征資歷更老,帶過更多的兵。
路遠征升的快跟他平級是因為路遠征的軍功章都是在戰場上拿命換來的。
是一次次實打實的軍功累積起來。
石磊比路遠征,稍微差了那麼一點,在資歷上加了一點分。
當然,僅限於跟路遠征比,跟其他同級比,他也是佼佼者。
許問轉頭見宋寶英怔怔地望著人群中的石磊,沉寂的眼中隱約有光閃爍。
也許她又想起了年少時,那個讓她心動的少年。
許問本想問她要不要回家,見狀什麼都沒說。
一直那群人鬧到差不多了,才開口。
家屬們早已經陸陸續續撤離。
這樣的場合對家屬們來說也就是來吃飯的,這是男人們的送別宴。
她們不能很好的代入只能做到不打擾他們。
回去的路上,許問還是開了口:「嫂子,是不是覺得這樣的石教導員是你沒見過的?」
宋寶英還是點點頭。
「他把他好的一面都給了國家給了戰友,留給你的總是背影。我知道沒經歷過你所經歷過的苦楚,說什麼都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還是想說,也許在島上多留幾天,你心裡很多執念也許就有了答案。」
宋寶英沒一口回絕。
許問回頭看了眼海灘上還熱鬧的男人們,想了想邀請宋寶英,「要不,嫂子現在去我家玩會兒?反正石教導員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宋寶英下意識搖頭:「文文會找不到我。」
「沒關係的,一會兒我讓冬生告訴她一聲。」
宋寶英好奇道:「我發現你跟路遠征都不怎麼管冬生。由著他四處跑四處玩。」
「冬生是個很乖的孩子他不會去危險的地方。」許問想起上次冬生鬧離家出走,又糾正了一下剛才的話,「一般不會去。再說,孩子只是小又不是傻。他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想去玩的地方。我們總借著擔心之名,把他們束縛在身邊。自己累孩子也少了很多樂趣。」
宋寶英若有所思。
「我家到了,嫂子進來坐坐吧!不差這一會兒。放心,這島上很安全。」
宋寶英略一猶豫點了點頭,跟著許問回了家。
一進門好奇地打量。
她一直覺得自己算個愛乾淨的,也比較喜歡收拾,弄得小木屋夠溫馨了,跟許問一比,感覺自己那房子像個茅草屋。
「怪不得大家都誇你,你這裡真好!」宋寶英由衷讚嘆。
誇獎其他人的木屋,最多的形容詞是溫馨。
如果讓宋寶英用一個詞來誇獎許問家,她會選擇舒服這個詞。
沒有特別華麗的家具和裝飾,就是舒服。
視覺上的舒服,心理上的舒服以及身體上的舒服。
窗台下有一張竹製的搖椅,茶几像個大型根雕,沙發椅上鋪著厚厚的墊子,旁邊還有一個不知道叫什麼但是一看就是用來坐的東西。
很軟很舒服,還能弄成各種形狀。
許問正好端著兩杯奶茶出來,注意到宋寶英的目光,主動給她解惑:「這叫豆袋。你可以試試,很舒服的!」
宋寶英自小家教良好,到了別人家很少會失禮,但還是沒經受住豆袋的誘惑,坐了上去。
「啊!」
豆袋太軟,宋寶英沒防備嚇了一跳,隨即像個發現新寶藏的小孩子一樣,摸摸看看。
許問把給宋寶英的那杯奶茶推到她面前,「嫂子,我自己做的奶茶,嘗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冰的,所以單獨用碗裝了些冰塊。可以自己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