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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問理智上知道她們為自己好,可事實上,她不想大家都圍著她,「要不,你們都先睡會兒?我也先睡會兒?」
朱美珍:「……」
許望:「……」
桑小青:「……」
朱美珍的嘴依舊那麼快,「都開五指了你還能睡著?」
肯定是睡不著。
許問當然不會承認,眨眨眼:「睡一會兒,休息好了才有力氣生孩子不是?」
這話大家也沒辦法反駁,只能依著許問。
許問側著身子閉上眼。
八零年生孩子來醫院的人不算多,許問暫時還是單間的待遇,房間裡有另外幾張病床。
怕許問睡不好,許望連燈都關了。
少了家人在身邊關懷,黑夜中一些其他的情緒開始放大。
她想路遠征。
無論身邊有多親近的人,無論身邊多熱鬧,還是想他。
這時候他如果在她身邊該多好。
恰巧一陣宮縮,不知道是不是黑夜放大了疼痛,總覺得這會兒要比之前疼很多。
莫名有些委屈,眼淚悄悄流了下來。
她都兩個月沒見他了。
不過許問很快就沒心情再委屈和想路遠征。
宮縮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疼。
這種疼不像是被針扎一下或者被刀砍一下,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疼,讓人十分煩躁且難受。
漸漸許問蜷縮起身子,像一隻煮熟的蝦弓著背,雙手抓著床單,忍過一次又一次的痛。
突然,一隻手探上她的額頭。
許問嚇了一跳。
隨即聽見許望擔憂的聲音,「我聽著你的呼吸不對勁兒!問問,你是不是很疼?怎麼一頭汗?」
病房裡從來不是適合睡覺的地方,朱美珍跟桑小青只是淺眠,一聽許望的話都醒了過來。
桑小青重新打開房間的燈。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被突入起來的光刺的眼睛不舒服,許問閉了閉眼。
朱美珍走了過來,也是一臉關切:「是不是很疼?」
許問習慣性搖頭。
「你這孩子!從小就這樣,牙硬!疼了也不愛說。都哭了還搖頭呢!」
許問抬手抹了把臉上淚,「被燈光照的。」
一開口嗓子也是啞的,十分沒有說服力。
桑小青連忙跑去叫值班醫生。
許望捏了半天的手絹終於派上了用場,她細細給許問擦去額上的汗,
朱美珍去公共水房打了一盆溫水回來,許望擰了帕子給許問仔細擦了擦胳膊還有背。
朱美珍一張臉就沒舒展開,嘴上也一直不停地念叨:「這女人生孩子也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沒有不疼的,也沒其他好辦法,再疼你也得忍忍,等生完就好了!」
聽著朱美珍近似聒噪的念叨,被許望妥帖的護理著,許問覺得好像不那麼疼了,疼痛中夾雜著暖意。
路遠征的缺席無疑讓她很難過,可家人的陪伴給了她勇氣和力量,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孤軍作戰。
醫生很快來了,檢查後,「開到七指了,走,去產房。」
許問在進產房的一瞬間,下意識回頭。
走廊盡頭空空蕩蕩,路遠征沒有從天而降。
意料之中。
卻難免還是有一丁點兒的失望。
開到八指後,宮縮已經幾乎不能用頻繁來形容了。
疼得許問坐立難安。
醫生護士們讓她在待產室里等一會兒。
她們得先準備一下。
許問雙手撐在後咬上,彎腰跪在床沿上。
哪個姿勢都不能她舒服。
等上了產床,疼痛愈發強烈。
接生的醫生一遍遍跟她強調正確用力的方法。
護士們也很熱情地鼓勵她,安慰她。
「快了!快了!宮口全開了!」
「來,跟我學,深呼吸!吸氣,吐氣!」
「用力!不是胳膊腿用力!小腹用力。」
「……」
許問咬著眼,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模糊了雙眼。
太疼了!
疼到她不想生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對許問來說,久到她有點想放棄。
大腦接受到這樣的信號後,同步傳達給了身體。
「欸?」醫生拍拍許問的臉,「同志,來,再努力一次,快了!都看見孩子頭了。」
許問並沒受到鼓舞,這樣的話,醫生說過不下五遍了。
而且,她真得沒有力氣了。
開始她不會用勁兒,力氣都用錯了地方,現在四肢酸軟,加上疼痛,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醫護人員也有點急了。
彼此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太好。
再拖下去,怕是得動手術。
順轉剖,受兩遍罪。
年長的醫生,對許問道:「同志,生孩子確實很辛苦。但現在你必須得努力!否則你跟孩子都會有危險!再這樣怕是得手術了。」
許問一聽有些急。
八零年的剖腹產水平能行嗎?
可是再急也沒用,不知道是她不給力,還是孩子偷懶,總之沒有進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問已經虛脫了,孩子還是沒能生出來。
中間接生的醫生,也曾試圖下手幫她。
最終,年長的醫生長嘆一聲,吩咐護士:「準備手術吧!拿手術單去讓家屬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