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在許問來之前,他已經有了意識只是睜不開眼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這本身就是一種非常煎熬的折磨。
他們練過長時間靜默,不至於崩潰,但絕對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時不時會有人來看他,也會有人來照顧他。
也無非是給他換換藥,清理下傷口,也沒睡想著會跟一個昏迷的人聊天解悶。
別說昏迷,醒著也一樣,都是男人,乾巴巴地沒啥好說。
只有許問,坐在他身邊跟他絮絮叨叨說那麼多話。
動不了的路遠征突然就覺得時間不那麼難捱了,她清脆的聲音在耳邊嘰嘰喳喳,很熱鬧。
熱鬧地他想睜開眼看一看。
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是件非常難受且痛苦的事,他努力了又努力,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坐在他病床前的姑娘。
那一刻,他想抱抱她,想親吻她。
可惜他什麼都做不了,也來不及做。
她發現他醒來就跑去喊大夫了。
從那時候路遠征就在想,他能給許問什麼?
以前能給她她想要的,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他給什麼。
這個認知一度讓路遠征挺挫敗。
尤其是除夕夜,看見許問為了李嫂的話哭得稀里嘩啦,他有點怕有一天那個哭的人會變成許問。
所以他退縮了。
也惹得許問大過年不高興。
他懊惱也開心,很複雜的感覺。
許問說是深思熟慮過才跟他在一起,他竊喜也惶恐。
生平第一次有了自私的念頭,想把她留在身邊,想跟她在一起。
所以他藉機申請跟來她上學的地方,哪怕只能在一起呆兩個月。
誰知道這姑娘看著理智也是個衝動的,開學第一天就鬧著要畢業。
路遠征又不傻,許問這麼做,一定有他跟冬生的原因。
許問啊了一聲,奇怪道:「不用給我什麼啊?為什麼你一定要交換呢?結婚前是這樣結婚後還這樣?!難道夫妻倆過日子,一定得等價交換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路遠征皺起眉,抬起左手扒拉了下頭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長嘆一聲,「許問,島上很苦。交通不便,物資短缺,貧窮落後,跟大學生活完全是兩個極端。」
大學裡都是青春洋溢的學生,即使有些年齡略大也不妨礙他們因為學習會有共同語言。
這是繁華的首都,衣食住行,日常所接觸的人和事跟島上完全是兩個世界。
這次許問聽明白了,八成路遠征去學校參觀後又受打擊了。
許問想了想,決定跟他開誠布公。
「路遠征。」
路遠征倏地挺直背脊,許問都看見他馬上要張嘴答到了,大約又反應過來把「到」咽了回去,嗯了一聲。
「你關注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我作為一個剛入學的學生,想提前畢業的底氣哪來的?」
路遠征挑了下眉毛。
坦白說,他雖然不了解大學的制度,但聽起來許問這要求就不那麼靠譜,八成實現不了。
所以他只是內疚讓許問有這個念頭,根本沒想到她能成功。
但,聽許問這意思,她有把握?
許問從路遠征手裡拿過毛巾,自己擦頭髮。
她轉過身盤腿坐在沙發上跟路遠征面對面,開口:「路遠征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吧?」
路遠征:「……」
什麼故事?
她給一個天天刀口舔血的人講鬼故事?
還有不是在說大學畢業的事嗎?怎麼就又到鬼故事了?
許問才不管他怎麼想,自顧自開口:「我跟你說我是個鬼你信嗎?」
路遠征搖頭輕笑:「你不如說你是條白蛇?可能更浪漫點。」
許問:「……」
「你才蛇成精!我是人不是妖怪。」她翻個白眼,「其實結婚前就猶豫要不要告訴你,畢竟兩個人朝夕相處你這麼厲害早晚也會發現。」
她不想總夾著尾巴做人,每天過提心弔膽連枕邊人都防,像在許家一樣,連覺都睡不踏實,生怕夢中說錯什麼,再發生溫一鳴那種事。
許問相信以路遠征的人品,他就算接受不了真相也不會出賣她。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兩個人分道揚鑣。
路遠征見許問這麼認真,不笑了。
許問皺起眉一時間不知道開口解釋,想了下措辭:「我是許問也不是許問,或者換個你能接受點的說法,我投胎的時候忘了喝孟婆湯,所以有上輩子的記憶。」
她說話時一直觀察著路遠征的表情。
路遠征沒有表情,最起碼看著不像被嚇到,只是有幾分若有所思。
「不過我的上輩子不是六幾年五幾年四幾年或者更往前的歷史人物。我的上輩子是二十一世紀以後,也就是說從現在往後數四五十年。」
這迴路遠征有表情了,明顯地錯愕和不敢相信。
「上輩子我也算英年早逝,一共活了二十四年,人生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在上學。幼兒園三年,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碩士兩年總共二十一年。沒上學那三年,還年紀太小不記事。」許問掰著手指頭數,「好不容易投胎再世為人,又開始上學,兩年高中剛上完,現在馬上四年大學……」
路遠征嘖了一聲,「這麼一聽你混得有點慘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