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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生屋的窗簾沒拉上,月光和星光從窗戶透進來勉強能看清屋內。
冬生似乎特別喜歡鴕鳥的睡姿,還是撅著小屁股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上。
許問到床邊坐下,問他:「冬生,你是想爸爸了嗎?還是只是想跟我一起睡?」
冬生屁股拱了拱,似乎想抬頭又不願抬頭。
「真睡著了啊?」許問忍笑,故作沒發現他的小動作,「那好吧!還想叫冬生跟我一起住,既然冬生睡著了我還是走吧!」
「我沒睡著,」冬生一下爬了起來,拽著許問的衣角,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睛也跟兔子眼似的,紅彤彤。
許問把冬生抱進懷裡,用指腹給他擦乾淨眼淚,「別哭!你是想爸爸還是想跟我睡?」
「想跟你一起睡。」
「那為什麼之前你一直都說要自己睡?」
在洗澡前,許問還問過冬生,他自己睡可以嗎?
冬生堅定的回答說自己可以,還說跟路遠征在一起也是自己睡。
冬生抽噎著掀眼看許問。
「說實話就行,我不會生氣。」
「爸爸說不能纏著你一起睡。說你喜歡自己睡。還說如果我耍賴你就會不喜歡我不讓我叫麻麻了。」冬生委屈地癟癟嘴,「他還說我不聽說話,他回來會打我。」
許問:「……」
可真是簡單粗暴的教育方式。
「爸爸雖然沒有說錯,我是很想自己睡,也希望你能獨立點自己睡。但是你平時是怎麼睡?跟爸爸一起睡還是自己睡?」
「一起睡。」
許問:「……」
她想了想換了個問法,「你是跟爸爸睡一張床還是睡一個屋一人一張床?」
「一人一張床。我自己睡會害怕。」
許問心底柔軟一片,輕拍他的背:「那我們慢慢來。先像以前一樣,咱倆睡一個屋,但是一人一張床。等你再大點,再自己睡一個屋好才不好?」
「真的可以嗎?」冬生雀躍,「那你會不會不喜歡我?
「不會。」許問把冬生放在地上,「現在你幫我一起,咱們把你的小床搬到隔壁好不好?」
「好。」
冬生的床有點類似行軍床,鐵框架上放著一張木板。
構造十分簡單,挪起來也不麻煩。
折騰了會兒,許問總算把冬生的床成功的搭在了牆邊。
冬生這次不哭了,在床上蹦躂了會兒才傻笑著躺下來。
「冬生。」
「到。」
許問:「……」
可知道你是誰帶大的了。
「明天,我得去上學了。你想去大爺爺家還是小爺爺家。」
冬生做起來:「我想跟麻麻在一起。」
「可是我要上學沒法帶著你,周末我回來陪你好不好?這個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對不對?」
冬生不情願地點頭,做了選擇:「小爺爺家。」
第二天上午,許問先帶著冬生去把自己戶口遷來路家生產隊。
因為路遠征是沒有常住戶口的。冬生的戶口又不能單落,許問得開個戶口本把冬生落在自己名下。
她遷走戶口對許家來說也算減輕了點負擔。
因為許問不怎麼賺工分只分人口糧,她戶口一走,許家還能少分點人口糧多分點錢。
她家口糧夠,就是錢不夠。
路家生產隊,路遠征的大伯就是隊長,相對好說話些。
再者,許問母子不上工不賺工分,分口糧相當於交錢買,不會妨礙別人的利益,社員們也沒意見。
遷戶口雖然是兩個臨近生產隊,真要辦理起來也有些麻煩。一天肯定辦不完,最多只是提交好資料。
剩下的由許聞跟路遠征大伯幫她張羅就不用她管了。
下午睡醒後,許問把冬生送到路遠征小叔家,還給了嬸嬸五塊錢當冬生的伙食費。
五塊錢已經夠許問吃一個月了。但冬生這是請別人幫忙帶,說不定還耽擱別人賺工分,總得給點補償。
周六中午一放學,許問就騎著自行車往回趕。
她放心不下冬生。
冬生雖然習慣跟路遠征分離,但是聽他意思,他出生一直都在大院生活,最起碼不用換環境。
而且大院裡是軍事管理,見的都是路遠征的戰友或者戰友家屬,吃的是大院食堂。
冬生在待遇上和家屬樓的其他小朋友其實沒太大區別。
現在是路遠征離開了,她也不在家。
冬生算是真正的寄人籬下。
她怕他不適應。
許問遠遠地就看見冬生站在路口。
許問快蹬幾下到了冬生跟前。
才不過一周沒見,她都差點沒認出冬生。
之前路遠征帶冬生,雖然也是領著他經常到荒野里,但給冬生洗澡也及時,多數還是乾乾淨淨。
現在冬生穿得衣服都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臉上白一塊黑一塊,脖子、胳膊、腿上、腳上都髒兮兮的不能看。
她帶冬生也是一天給他洗一到兩次澡。
從來沒見過冬生這麼髒的樣子。
不光髒還似乎瘦了一點。
許問停好自行車,左右張望了下,也沒看見叔嬸,彎下腰對等著她抱的冬生張開胳膊。
冬生撲進她懷裡,「麻麻!嗚嗚,我想你。」
「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