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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算是我家啊!」路遠征平靜道, 「其實以前不知道的時候沒感覺,後來無意間聽說了總想著去看看,就翻牆偷偷溜進去幾回。
雖然我不是在那出生的, 可我爹是。
他比我倒霉, 出生沒當幾天正經的公子,不是國有難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就是大多數時間都在街頭牛棚……反正, 我爹扛不住病逝後, 我娘就改嫁了。當時她已經懷了我。」
許問聽得心頭一跳, 用力握緊路遠征的手。
路遠征感覺到許問的情緒波動, 還轉過頭來安慰她:「沒關係,都過去了。」
後來路遠征的娘嫁到了路家。
她那時候還不算顯懷,所以村里人都不知道。
路遠征的爺爺是魏家曾經的管家而且是家奴, 魏家倒之前就被路遠征爺爺放出來自立門路,也是想魏家一朝落難,能有個退路。
路爺爺跟魏爺爺主僕關係特別好,一般會被形容成主家心腹的那種。
所以雖然在解放後徹底復了自由身,但對魏家一直很很關注時不時偷偷接濟一下。
路遠征親爹臨終前拜託他答應照顧路遠征娘。
所以對外說是路家老二娶了路遠征的娘,其實就是給了她一個庇護之所。
因為路遠征的後爹路家老二自小體弱多病,成年之身卻漸漸萎縮,枯瘦如柴,大夫斷言其活不過十歲。
十里八鄉根本沒姑娘敢嫁他。
雖然特別不幸,倒是很適合路遠征他娘,兩個人一個屋檐下算是互相照顧。
路遠征出生後不久,他後爹就過世了。
路遠征的娘,本身也是個大家閨秀,家逢巨變之後,她承受的不比路遠征的爹少多少。
只是為母則剛,她為了孩子熬了過來。
路遠征身上那些剛入伍時被嘲笑的貴公子習慣都是受母親的影響。
她母親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名門閨秀還是大戶人家的正房太太。
只是身體不為意志左右,等路遠征漸漸長大,她心裡那口氣一松,人就病倒了。
後來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再之後路遠征又跟路爺爺生活了幾年。
有次聽見爺爺奶奶吵架,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爹娘時經常會偷溜去莊園。
倒不是還有公子夢,就想看看爹娘生活過的地方。
路遠征沒當過被僕人伺候的公子哥,對魏家的曾經也沒多大遺憾。
親爹後爹親娘沒有任何一個愧對他,路家除了爺爺奶奶都不知情把他當做親兄弟待。
爺爺對他比親孫子還好,要不然奶奶也不會跟爺爺吵架說漏嘴。
總得來說,他是幸運的,無論姓魏還是姓路,都被照顧的很好。
他十五六歲時爺爺奶奶都相繼因為吃不飽飯落了病去世,他背起行囊跑去參軍。
當時怕年齡不夠,還虛報了幾歲。
入伍後表現優異,先被提拔成副班長,後來是班長。
那時候連振興是指導員,宋學勤是連長。
兩個人合夥推薦路遠征去考軍校。
考軍校的名額少之又少,多少人盯著。
路遠征同期有一個也特別優秀的士兵,還是老鄉。
有次兩個人同時休假回去,那老鄉無意間聽說了路遠征的事。
畢竟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秘密總會在不經意間就會暴露在陽光下。
人嘛!有時候一念之差就會做錯事。
老鄉舉報了路遠征,說是他背景成分不行,不應該參加考試。
但當時宋學勤跟連振興硬生生把這事捂了下來。
路遠征如期考試,並且成績優異地考入了軍校。
宋學勤等出了結果,才追問路遠征這事,路遠征沒撒謊,坦誠了這個其實根本沒有證據的事。
宋學勤跟連振興都鬆了一口氣。
這事問題不算大,畢竟他現在姓路,他後爹爺爺都是農民。
但,成績出來後,有人不服把宋學勤跟連振興也舉報了,說他們包庇。
後來上頭自然來調查,路遠征這身世背景說沒問題也沒問題,說有問題也有問題。
有問題是他是魏家的遺腹子,說沒問題是他生在路家,長在路家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家的孩子。
調查組的意思是要擼了路遠征的軍校學生名額,只保留軍籍。
宋學勤跟連振興不干,兩個人跑到團長面前各種求情擔保。
最後宋學勤拼著自降一級換來路遠征繼續讀軍校。
從連長貶到了排長。並且成了路遠征的擔保人,如果以後路遠征犯什麼錯,他都會承擔連帶責任。
好在路遠征爭氣,軍校成績優異,畢業後直接申請到了前線作戰部隊,屢次立功。
作為直屬領導,宋學勤又慢慢被提拔了回來。
只是比連振興的晉升之路,到底多了不少曲折。
許問聽得都覺得難受,「所以你一直在前線是為了宋叔?」
「也不都是。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那會兒年輕氣盛多少有點不懂事,就想做出點成績給那些人看,也是給老宋爭面子。但一直在戰場上,心態慢慢就變了。什麼立功什麼證明給別人看在生死面前就是笑話。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每次出征回來,我的戰友一個都不少!」
許問抿了下唇,這才是最難實現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