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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再問,許秋石卻不打算再說。
這個問題,許問在八一年的大年初一有了答案。
在魏莊公社,過年期間還有一個風俗叫串席。
意思是除了正常的走親訪友拜年之外,還有一些諸如發小啊結拜兄弟啊之類的會自發組席。
今天張家,明天李四家,人還是那幾個人,就是換著家的吃。
這種習俗多數是男的,女孩很少會參加,大約因為嫁人後就見不著了。
往年朱美珍只需要招待許聞那幫子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小青年。
初一下午,家裡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領頭的許家人都認識,是他們生產大隊的隊長,王大軍。
剩下兩個都有些眼生。
眼生僅限於許問。
明顯朱美珍跟許秋石都認識。
許秋石連忙迎上前。
許問納悶地問桑小青,「這兩位是誰?咱爸媽怎麼那麼熱情?」
桑小青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許問不認識他們是犯了大錯一樣。
「一個是我們生產隊的大隊長,一個是望姐生產隊的隊長。」桑小青解答完,又幽幽補了一句,「我跟許聞結婚我們大隊長是娘家的主事人。」
事實上,許望結婚,謝德春他們的隊長是就是他公公,桃源大隊的大隊長是送嫁女中最重要的賓客。
也就是說,許問應該都見過他們。
許問眨眨眼,「那會年紀小,不記得了!」
桑小青接受了這個說法,結婚前的許問話特別少,不愛交際,不認識人也很正常。
「奇怪!這個人怎麼都湊到咱家來了?」桑小青怎麼想也想不到他們能來的理由。
許問倒是很快猜到了個人的來意:「勸咱爸收破爛的。」
「啊?」桑小青眨眨眼,沒聽懂。
許問卻也不多說。
來了客人,朱美珍要張羅做菜,許問得自己帶小夏初。
外面太冷,許問不顧小夏初的反對,強行把咿咿呀呀抗議的她抱進裡屋,放在炕上。
小夏初雖然才六七個月,也是個鬼精靈,知道這個麻麻不好說話,說不走那就是真不走。
又哼唧了兩聲,見抗爭無望,老老實實躺在炕上啃腳丫。
許問則支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酒過巡,桃源大隊的生產隊長先開口:「老許!咱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也就不跟著藏著掖著的。你帶小年輕出門長長見識賺點錢這是好事。我代表全生產隊的老人感謝你!」
王大軍說著還真站起身來給給許秋石彎腰鞠躬。
許秋石哪敢擔,忙起身攔著,「老哥哥,你這不是折我壽?」
王大軍擺擺手,「你乾的是大好事。不怕的。」
許秋石知道這陣仗由不得自己反對,早早按照許問教的往她身上推:「這個功都是我女婿帶著女兒折騰的。我要有這本事早早奔出去了,哪還能在地里刨食吃?!」
王大軍猶豫了一下,跟另外兩個生產隊的大隊長對了下眼。
別人不清楚,王大軍卻知道許秋石說的是實話。
許秋石是好人無疑,但好人往往沒什麼大本事,這也是個事實。
所以這事怕真是許問或者說許問那個男人張羅的。
這麼一想他有點張不開嘴了。
輪到許望的公公,謝國昌開口:「親家。咱也不是外人。你知道我就是個直性子,藏不住話。不管這事是你的主意還是問問的主意,咱都不能這麼辦事不是?咱們天天喊著共同富裕!同甘共苦!你不能只把個生產隊吃苦能幹的都挑走。光剩下老弱病殘,咱們剩下的隊員吃什么喝什麼?」
桑小青生產隊的隊長跟許秋石是最生分的一個,不好意思開口,只點頭附和,說「對,對!」
見謝國昌開了口,王大軍也只能打邊鼓:「老許,我知道你顧忌什麼!誰家生產隊裡沒個二球八蛋的刺頭?就因為這樣,你才更得把他們帶出去。叫那一個個的生瓜蛋子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能消停一些,不是?」
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愣是不給許秋石反對的機會。
他很著急,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下意識往裡屋看去。
許問把小夏初遞給桑小青,自己打開門出來,笑語晏晏地打招呼:「位叔伯,你們就別難為我爹了!他老實你們都知道。要帶人上島的是我,決定用誰不用誰的也是我!
位叔伯的意思我也挺明白了。說白了咱們都是一樣的意思。我想帶生產隊裡勤快本分幹活麻利的走,你們是想他們留。你們有你們的理由,我有我的原因。怎麼說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要不然本著公開公正的原則,咱們投票?
看看勤快的願意跟我走,還是潑皮無賴願意跟我走!」
潑皮無賴無疑只是少數,比起種地,大家肯定更願意跟著許問去賺錢。
投票的話,他們得輸。
個隊長一致搖頭,都不同意投票。
一時間談不攏不說,氣氛越來越僵,個隊長心一橫,威脅許問:「那你們就一個也別帶!要不然我不給你們寫介紹信。」
許問抿了下唇,眼中閃過一抹不快。
現在這年代出行還是不太自由,出門出了必要的身份證明還得有大隊開的介紹信。
坐火車、住宿都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