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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農民會走出家門,到城裡打工。
尤其是年輕人,慢慢就會在城裡紮根。
隊裡,不,以後還是改成村了,村子裡的年輕人越走越多,留下的確實慢慢都是老弱婦孺。
但,這時間不該是八十年代初。
會不會是因為她,才讓魏莊這個本該在二十一世紀都沒摘掉貧困帽子的小地方發生了變化?
如果真是這樣,許問確實得好好考慮要不要帶人出去打工。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
有人志向遠大,心懷國家和天下。總夢想改變世界。
有人駐足眼前,奮發圖強,一直努力不斷。
許問恰巧是那種雖然愛國但是不會想著改變世界,不好吃懶做,但也不會為了打拼事業捨棄家庭。
尤其是死過一回以後,對很多事情看淡了很多。
上輩子她沒上過班,但也實習過,正好趕上九九六,也是卷得沒有明天。
關於上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從來沒有好好陪過家裡人,從來沒有慢下來好好享受生活。
一個三歲就開始上幼兒園,小學就要做作業做到十點鐘睡覺,小學三年級就得寄宿,高中晚上十點放學早晨五點半早讀,後來大學去了國外的人,周末放假也都是各種興趣補習班。哪來的時間陪家裡人?
別說家人,每次畢業不久,曾經班上的同學能叫出名字的都不多。
祖國那麼大,除了學校哪裡也沒看過。
不知道是不是矯正過妄,這輩子的許問特別鹹魚,沒有什麼大志向,就想好好享受生活,也樂於為了享受生活做些什麼。
為了用電,她作弊用了新能源發電。
為了洗澡,她淡化海水。
……
如今為了帶女兒方便,她還打算去做尿不濕。
她真就是一條鹹魚。
負擔不起許秋石描述的這個很現實的未來。
今年報名幾十戶,如果帶出去的人各個都比在公社賺錢多,那明年真有可能有幾百戶來找她。
也許這一年裡,她和她的家人都在南方把生意做得更好,用更多的工人。
那讓公社真都剩老弱婦孺?
大年初一這頓晚飯,許家人吃得都不痛快。
許問倒不是不痛快,只是在修改原定的計劃。
大年初三,女兒回娘家。
許望回許家,許聞去老丈人家。
許望還好飯桌上什麼都沒說。
倒是謝德春一直在對許望擠眉弄眼,許望一直視而不見。
最後朱美珍實在看不下去了,瞪了許望一眼,「有事就直說!你再不說給德春都急壞了!」
許望側頭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扯了下唇角,「也不是啥大事!就這兩天我公公一直勸我們來找問問說情。說挑打工的不能只帶那老實的能幹的,讓把我們生產隊張愛國給帶上!這名字雖然不錯,可惜孩子長得對不起父母厚望!從小就是村裡的小霸王,從村頭打到村尾不解氣,還經常出村打。現在人長大了更是一個混不吝的!
以前他幹的破事就都不說了,這結婚以後更是無法無天,前幾天,說是他到他娘那吃飯。正好家裡有喜事,他娘包了水餃。就因為他娘多包的水餃給他弟弟留了一份,他把桌子掀了,就因為覺得給他媳婦兒留少了!
整整一蓋天餃子呢!他媳婦兒屬豬的也不能都吃上啊!你說這麼自私自利一個混不吝,咱們帶出去幹什麼?是嫌自己日子過好了給自己添堵?」
蓋天是魏莊公社這邊的方言,一般用於大鐵鍋蒸饅頭,跟蒸屜差不多的概念,是大大的圓形,用竹子穿起來的中間有細縫但是沒有邊緣凸起就是一個圓形平面。
按照公社百姓常用的鍋,一蓋天大約得四盤餃子。
她說完又朝謝德春翻了個白眼,「咱爹如意算盤不能打得太精吧?張連國平時在大隊耍起無賴來,爹都頭疼。讓咱們帶出去合適嗎?他要唯一鬧個事,連個管住他的都沒有,誰負責?爹說啥你聽啥,讓你來跟你問問提,你不好意思就一直攛掇我,你覺得我該害問問?」
謝德春忙道:「我不是這意思!我就尋思把事說了,回去好交代。反正問問也不同意。」
許問哦了一聲:「我沒說不同意。」
「這事還用問,問問肯定不……欸?」許望說到一半回頭,瞪許問,「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同意帶著你剛說的那個誰……張愛國去彩虹島!」
許望:「……」
看著許問,滿臉寫著「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桌上其他人也差不多的反應。
朱美珍筷子都掉了一隻,正好掉到小夏初腿上,小夏初迫不及待拿起來就往嘴裡塞。
被許問看見搶了過來,重新還給朱美珍。
朱美珍這才回過神來,伸手去摸許問的頭,「問問,你是發燒了嗎?說什麼胡話呢?這種人你帶出去是為了給自己添堵嗎?」
許問躲開朱美珍的手,哭笑不得:「媽,我沒事!我是認真的。我不光帶張愛國,我還打算把咱們村那個幾個不著調的都帶上。哦,嫂子娘家大隊有類似這樣的人,我也可以帶著。」
許問說完,許家飯桌上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只剩懵懂無知的小夏初,對著許問盤子裡的菜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