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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切應該懂了,哭得最難過。家裡最疼他的就是奶奶。
但,就因為他懂事,知道大人要說話,還難過還是帶走了小朋友,包括春生。
至於叔嬸他們坐在堂屋等著算帳。
二嬸難得這耐得住性子坐在方桌邊等著。
許問搖頭,壓低聲音開口,帶了幾分譏諷:「我還是第一次見二嬸在咱家坐這麼久。」
往年不管是過年還是奶奶生日,二嬸都是來露個面就找藉口離開。
許望撇撇嘴,也小聲道:「別說你,我長這麼大都沒見她幾回。她在外面總跟人說奶奶偏心,好吃好喝都給了咱們家,攢了一輩子的錢也給了咱家。
奶奶要有錢也早讓她給盤剝了去。早些年奶奶去她家,每次她都偷偷翻奶奶的東西。若說偏心,咱們家真正落下的大約也就這兩間老屋。」
桑小青也點頭:「我嫁過來第一年,許聞帶著我去二叔家拜年、二嬸給了我五毛錢。我真心不想要!」
不是她不知好歹,嫌貧愛富。
魏莊公社是窮,可再窮也沒有當嬸子的給侄媳婦五毛錢的。
這是不把桑小青這個新媳婦兒當回事。
從那以後,桑小青也不待見這個二嬸。
許聞呵了一聲,「還用說嘛?肯定以為奶奶的禮錢還剩很多等著分錢呢!做夢去吧!奶奶住了一個多月的院,開支可不小。年前買菜又貴,就怕不光不剩錢還得自己掏一部分錢。」
他話音剛落,只聽二嬸在外頭問:「大哥!娘接的禮錢還剩多少?你算完沒?趕緊算好,我得回去做飯,翠芝他們今晚還在家裡住。」
翠芝是她的女兒。
許秋石抬頭看了她一眼,一句話都沒說。
朱美珍氣不過,開口懟她:「王玉蘭,你還要不要點臉?娘才剛下葬,墳上的土都是溫著的,你這麼說話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老太太沒了又不是我讓她沒的。我也老老實實在這給她守了三天靈盡了一個當媳婦兒的本分,還怎麼著?再說了,留我們在這兒不就是為了算帳嗎?我催下怎麼了?」
「你是等著算帳還是等著分錢呢?」朱美珍這兩天用嗓過度,聲音嘶啞,說兩句喉嚨就疼到咳嗽。
裡屋桑小青眼白都要翻上天,「她那是守靈嗎?去上工都沒她這麼按點。早上太陽出來才來,下午太陽不等下山就走。就今天呆的時間最久還是因為她娘家來人給她磕頭錢。」
外屋大姑忙打圓場:「你倆都少說兩句,讓秋石把帳算完,該分分,該補補。」
二嬸還不干,「我可去柜上看過了!接了一千多塊呢!這兩天說啥也花不上一千塊。你們可別想糊弄我。」
許秋石啪地往桌上一拍,捏在手中的鉛筆斷了,筆頭飛了出去,恰好彈在二叔臉上。
二叔哎呦了一聲。
二嬸騰一下站了起來,「許秋石你幾個意思?一說分錢不樂意了是吧?想獨吞娘的禮錢?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平日裡娘逢年過節接的禮錢還有吃喝都便宜你們了。娘身後的錢你們還想獨吞?想都別想!」
許秋石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他哭得太過,嗓子已經啞到說不出話,或者說,說話是無聲的。
二嬸見狀更嘚瑟了,「怎麼不說話?讓我說中心虛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們,我今天特意去找過記帳的吳叔,讓他給我抄了一份禮簿。我也是認字的,你們誰也別想糊弄我。」
裡屋,許望翻白眼,「還認字呢!也就認識自己名字,糊弄誰呢?」
許聞聳肩:「嚇唬咱爸唄!」
許秋石瞪了二叔一眼。
二叔嚇得站了起來試圖去拉二嬸,但是二嬸在家潑辣也不一天兩天了根本不給二叔面子。
兩個姑姑看不下去,一左一右架著她,「玉蘭,再鬧就過了!秋石那不是在算帳?又沒說沒你份你激動什麼?」
「就是!娘屍骨畏寒。在醫院時你一天沒去看,回來了你也連腳印都沒有一個,這會兒上躥下跳的是不是有點過分?我二弟是窩囊,可我們許家其他人還活著。」小姑語氣也不太好。
意思是你別太過分。
二嬸一看所有的人都說她自己,一甩袖子就要走人,走到一半,又倒回來,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你們別想合夥把我打發走。告訴你們,想坑我們家那份錢門都沒有!」
說歸說,沒有剛才那麼橫了。
沒人搭理她。
過了一會兒許秋石把算好的帳拍在方桌正中央,就到一旁蹲著抽菸,意思是讓他們自己看。
二嬸快其他人一步,一把抓起帳單抄在手裡,塞給二叔,吩咐他:「你快看看,一家分多少?」
「一家一百五十七。」二叔小聲道。
二嬸眼睛一亮,一百五十七塊不算少了。
她朝朱美珍伸手:「大嫂,你先把我們家那份給我們。」
朱美珍還沒等說話,二叔補了一句:「不是給咱們錢,是咱們要補的錢。」
「什麼?」二嬸一下急眼了,回頭就拍了二叔一下,「你別跟著跪兩天就跟許家人一起糊弄我!收了一千多塊禮錢怎麼可能還一人均攤一百五六?」
這裡五個人呢,加起來豈不是……
二嬸掰著指頭,按二百一個算,那就是一千塊,每個人減去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