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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父女吧。她實在不甘心,可是說別的,算不算欺瞞嗎?
蔡甘霖接過梅蘭的筆。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龍飛鳳舞地寫下了「父女」兩個字。然後推著梅蘭要往裡走。
此時,那位男士已經檢查了一遍蔡甘霖和梅蘭的所有行李,林娜和肖紅則直接被拒在了門外。
進了門,小常領著梅蘭和蔡甘霖拐進一樓左邊的走廊,走廊的南邊一共有三間屋子,小常敲開了第二間屋子的門,開門的是一個身穿便裝的三十來歲的男士,看見小常,對方點點頭,然後打量了下梅蘭和蔡甘霖。
梅蘭的眼睛已經看向了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屋子裡應該是有空調,顧如松身上蓋著一條白色的薄被,短短的幾個月沒有見,顧如松仿佛老了好幾歲,臉上沒有一點生氣,眼睛是閉著的,令梅蘭想起了那一年躺在床上等死的顧璞。
屋子裡還有一位三十五六歲的男士坐在了沙發上,看見梅蘭幾個進門,對方站了起來。
梅蘭看了下這間屋子,屋子裡的擺設有點像是賓館,兩張床,床頭是布藝的,此外還有一套布藝沙發和一套桌椅,茶几上擺著一個電熱水壺和幾個不鏽鋼的杯子,桌子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和一疊紙,其他就沒有什麼東西了。
「顧如松,有人來看你了。」沙發上的男士走到床頭說了一句。
顧如松依舊閉著眼睛,也不說話。
「你女兒來看你了。」小常說道。
顧如松聽了這話猛地睜開了眼睛,一下坐了起來,傻傻地看著梅蘭,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站著的人就是梅蘭,嘴唇動了動,眼淚先流了出來,搖搖頭,「我不想見他們,她不是我女兒,我沒有對她盡過一天的責任,讓他們走吧。」
「是不是你女兒我們不管,他們來看你了,你們有什麼話好好說說。」小常說完示意另外的兩人跟他出去。
梅蘭知道他們之所以迴避是因為這屋子裡裝了攝像頭,不管梅蘭說什麼做什麼他們一樣可以聽得見看得見。
顧如松見小常幾個走了,忽然把頭埋在被子裡嗚嗚哭了起來,梅蘭聽得也酸酸的。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可梅蘭見過顧如松哭,見過蔡甘霖哭,人在絕望的時候,哭可能就是一種最好的宣洩,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梅蘭見顧如松哭得這麼傷心,她也沒有說話,抱著孩子坐在了沙發上,寧寧也不知是餓了還是聽見了顧如松的哭聲不爽,孩子張嘴也哭了起來。
寧寧的哭聲倒是讓顧如松瞬間停止了嚎哭。
梅蘭看了一圈,抱著孩子進了衛生間坐在馬桶上餵奶,一邊餵奶一邊掃了一眼洗臉池的台面,發現刷牙的杯子也換成了不鏽鋼的了,整間屋子裡找不到一件玻璃和瓷器的東西,估計是為了防止顧如松再次自殺吧。
餵完奶,梅蘭抱著孩子出了衛生間,蔡甘霖正坐在沙發上,這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孩子,你不該來,我,我這樣,會不會連累你們?」顧如松問梅蘭。
「你不是跟他們說了我不是你女兒,還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顧如松一聽梅蘭說話這麼沖,沒有接言,看向了梅蘭手裡的孩子,問:「你生了?什麼時候生的?坐完月子了?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今天第38天了。」
「我能不能抱抱她?」
梅蘭聽了這話把孩子遞了過去,顧如松伸出兩手來接過孩子,看著孩子稚嫩的面龐,顧如松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孩子,聽說你媽媽當年扔下你的時候你也就這麼大,沒想到轉眼間你也做了媽媽,雖然我沒有看到你小的時候是什麼模樣,但是今天看到小外孫女的樣子,我也就知足了,想必你小的時候跟她差不了多少。」
「差多了,我女兒有疼愛她的父母,有我和甘霖陪著她寵著她長大,我小的時候有誰疼?我五歲開始就要做家務,要帶弟弟妹妹,再大一點就要跟著我大姨下地,做的比梅竹他們都多,可是依然得不到長輩的疼愛,梅家的那個婆婆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我,飯多吃了一點眼睛就剜過來了,就這樣老婆子還每天指桑罵槐地罵我,我要是跟梅菊起了一點小爭執,梅菊一告狀,那就更了不得了,老婆子逮著什麼就拿什麼打我,一邊打一邊罵『你是什麼東西,還敢欺負我孫女?』,漸漸的,我長大了,知道我不是梅家的孩子,可我跟我大姨長得那麼像,我一直以為是大姨年輕時做錯了事有了我,因為每次老婆子打我罵我之後她都是一臉愧疚地看著我,所以為了讓她的日子好過一些,我什麼都忍了下來,就想有朝一日考出去了,好把我大姨接出來,不讓她過那種屈辱的日子,可後面我遇到了顧璞,再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對不起,孩子,對不起,爸爸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孩子,對不起,你們走吧,回去以後好好地過你們的日子,不用顧忌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當你們從來沒有過我這個父親,我能為你們做的只有這一件事了。」
梅蘭聽懂了顧如松的暗示,他是要蔡甘霖用那些材料定他的罪,用他顧如松的罪行來給蔡甘霖鋪一條升遷之路。
「我從來沒有拿你當過父親,也不需要你為我們做什麼,你還是為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吧,在顧璞的眼裡,你是一個世上最好的父親,你就算是為他考慮一下,你也不應該走這條路,難道你想讓他從此之後再也看不到他最親愛的父親那張慈愛的臉,再也不能握著他最親愛的父親那雙溫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