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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大驚。脫口道:“不成!”
他娘臉一沉,問道:“怎麼不成?”
九兒就沒詞了,盤腿坐在床上發呆。
大猛媳婦低聲問“可是為了杜鵑?”
九兒聽了一驚,矢口否認“不是!”
接著故作詫異地反問:“杜鵑不是跟春兒定親了麼?”
這是他狡猾,靈機一動想起來的掩蓋之詞。
他想起林春堅決不許他先上黃家提親,心裡不禁苦澀:果然一點動靜就讓人懷疑杜鵑了。虧得沒去,不然加上八斤鬧的那一出,杜鵑還不知被人傳成怎樣呢。
他還不知道他五叔五嬸傍晚時鬧得風波,否則更驚。
大猛媳婦狐疑地問道:“那你是……看上了別人?”
九兒猛搖頭,想了想,抬眼看著娘道:“我先想想。”
大猛媳婦仔細打量兒子,終究看不出什麼,便道:“你好好想想吧。村里這些女娃,還有外面親戚的閨女,娘都看了好些了。看來看去,桂香算是出挑的。你們又從小一塊長大,她脾氣你也清楚……”
說著,忽覺得無味的很。
這些還用她說嗎?
她便走了,心裡始終疑惑。
九兒等她走後,卻沒睡下,反正他也沒睡意。
靜思了一會,他下床走到窗前書桌旁,翻出紙筆,又磨了墨,提筆寫了三封信。
隨後,他迅速收拾了一個簡單的行囊,背上弓箭,掛上腰刀,將一封信留在書桌上,揣起另外兩封信,悄悄出了家門。
那兩封信,一封是給任三禾的,一封是給林春的。
他沒敢去林家,怕驚動如風,而是將兩封信都塞進師傅家的院門內,然後連夜出村,往山外奔去。
疾奔了一夜,到天色大亮時,他才停下來。找了一個水潭蹲下來洗臉。
山泉淋在臉上,頭腦清醒不少。
他抬眼打量四周圍,已經是初夏了,早上的山林,草木青蔥,空氣清爽,能將人所有的煩憂過濾淨盡。
九兒沒有煩憂。只覺得心裡空空的無所依。
杜鵑拒絕了他,他滿心失落。可傷心頹廢似乎不是他這樣的男子漢該做出的表現,又不知該怎麼辦。
還沒等他想明白呢,娘卻要他跟桂香定親。
這怎麼能成呢?
他一肚子心思糾纏,哪有心情跟桂香定親。
若是明著拒絕,以他娘的精明,三言兩語就能套出他的心思;桂香說不定會氣得哭,他可不敢面對這個表妹。
茫然無措下,他想到去投軍。
原本他就是這麼打算的。不是麼。
想到即將要去的軍中,他覺得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一點嚮往,迸發了一股子動力,讓精神有了新的寄託,稍稍填補了那空蕩蕩的心田。
少年人總是充滿活力的,定下新的目標後。他覺得踏實許多。甚至,對之前的事也有新的期盼,期盼“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轉機
幾年過後,誰知道會是什麼情形?
他心情大好,咧嘴一笑,抓起身邊的行囊,往肩上一搭,一躍而起,向山林中鑽去。
此一去,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泉水村林家老宅,林大猛看著兒子留下的信。眉頭皺成川字,“這是昨夜走的,還是今早走的?”
福生看了看桌上半乾的硯台。道:“昨夜走的。”
九兒在信中說,他不甘心在這山里窩一輩子,要去投軍。若能僥倖掙一份功名回來,也算光宗耀祖,不枉爹娘等長輩養他一場。只是這一去,沒有三五年回不來,親事還是先不要定了,省得耽誤人家閨女。
大猛媳婦沉著臉,一言不發。
早飯的時候,林太爺也知道了這事,當即撂下臉。
老太太詫異地問大猛媳婦:“怎麼好好的也不說一聲,就連夜走了?”
此時,林大勝兩口子也在這,自然是為了八斤的事,想跟長輩討情,把兒子接回家養傷。
聽奶奶問這話,沒等大猛媳婦回答,八斤娘先把手一拍,大叫道:“肯定是為了杜鵑!大嫂昨天說幫九兒跟桂香定親,九兒不樂意,所以跑了。我說的沒錯吧?那個杜鵑就是個禍害精,遲早要把他們兄弟弄得……”
眾人都愕然,一齊看向大猛媳婦。
“老五媳婦!”大猛媳婦憤怒地喝道,“我兒子是去殺人放火當強盜了還是怎麼的,你說得像天塌下來一樣?九兒去投軍怎麼了?這是喜事!說明他有出息,我跟他爹高興的很!不像八斤,連上山打獵都不敢,就知道在家靠娘老子。”
八斤娘見大嫂兩眼噴火,揮舞雙臂逼近自己,嚇得往後倒退兩步,縮著脖子不敢吭聲。心裡卻不以為然道:“你要真高興,幹嘛發這麼大火?”
林大勝見大嫂當眾踩自己兒子,很不滿,便道:“就算九兒要去投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跑吧?跟爺爺奶奶說一聲,把親事定了再走,有什麼要緊。”
大猛媳婦怒道:“誰偷偷摸摸的了?九兒不是留了信麼!他是怕我跟他爹不許他去,才用這個法子走的。老五你還是好好管管自己兒子吧,八斤惹的禍還沒完呢!我三個兒子都有出息的很,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