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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幾個都在給黃雀兒做嫁妝。
林家的家用器具都製作齊全,且很精緻美好,黃家就算費心。也做不出更好的了,因此大家商量後決定:多做些針線活計,這正是林家欠缺的。其他的家用器具就不必裝臉陪了。
於是這幾年來,黃家陸陸續續購置布料、攢棉花,趁著空閒的時候,母女幾個一點一點地給黃雀兒和夏生添置被褥枕套、桌布椅套、靠枕引枕等物,如今都攢了許多了。
衣裳鞋襪是從今年才開始做的。因為夏生和黃雀兒之前還小,都還在長個子呢。若是做早了,到時候不能穿了,白費工夫。
黃家這些嫁妝,說不值錢吧,還真不值錢,都是普通棉布,好些的也用綢布;說貴重,也貴重,一般小戶人家還真弄不起,其中有許多毛皮衣物,都是用綢布做面子,狐皮等獸皮做里子,有襖子、坎肩、圍脖、大氅等等,差不多的地主富戶家也不一定能有。
母女幾個一邊忙碌,一邊說笑。
約莫做了一個多時辰,黃鸝就受不住了,起身去弄吃的,又給大家倒茶,讓大家也都喘口氣,吃些東西。
馮氏也放下鞋底子,去廚房將鍋里燜的狍子肉翻炒了一遍。嘗了一塊肉,覺得差不多爛了,便把灶里的火都退了,用底火燜著,晚飯時也就能吃了。
正在這時,小姨馮明英來了。
打著暗紅色的油紙傘,胳膊上挽著個小籃子,一手牽著小遠清,從雨霧中裊裊走近,像極了一副畫。看得杜鵑心情觸動,磨不開眼。
黃鸝忙上前接著,笑道:“遠清,我正想你呢。”
小遠清脆聲叫道:“黃鸝姐姐,杜鵑姐姐,雀兒姐姐!”親熱的小模樣,好像多日不見一般,其實她早飯還在黃家吃的呢。
馮明英走上廊檐,收了傘,笑道:“她在家念叨表姐,鬧得她哥哥也不肯好好寫字,我就帶她出來了。”
杜鵑端了個板凳來,馮明英坐了,從針線籃子裡拿出一件衣裳低頭縫了起來。
正說笑,院外又來了一個身影,卻是大頭媳婦。
她匆匆忙忙地跑進來,連傘也沒打,微微弓著腰,手上攥著一隻鞋底子,怕被雨淋濕了,因此護著。
馮氏看得好笑,高聲道:“忙什麼?就不打傘,也要戴個斗笠。淋了雨,生病了我瞧你還跑不跑!”
大頭媳婦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廊檐下,長出一口氣,一面用手撣身上的水珠,一面笑道:“就幾步路,費那事幹什麼。我好容易偷空出來一回,又想這又想那,我也不用出門了。”
眾人都笑,說哪裡就忙得這樣。
馮明英道:“這樣忙你還出來幹什麼?要不是你手上拿著鞋底子,我還以為你是來做什麼急事的呢,哪想到你是來閒逛做針線的。”
大頭媳婦在杜鵑遞來的凳子上坐下,一面道:“要是等忙完了再出來,我這輩子也別想出來了。還不是他爹,瞧我累得直不起腰來,發狠說,你也別管了,你就出去逛去,晚飯也別急著回來做,看這幾個小子餓不餓得死!我一想也是,我就出來了。連碗都沒洗呢。”
眾人聽了都笑。
杜鵑看著大頭嬸子蒼老的面容,心裡不忍。
這幾年下來。娘要比她容光煥發得多。
可見兒子多了真的很操心勞累。
她便笑道:“嬸子,其實你煮飯不用費事炒許多菜的。家裡有肉。燒一大鍋,再把些乾菜混著一塊燜,這就夠了。青菜也一樣,炒到半熟的時候,把那燜熟的肉倒進去。再燒一會就盛起來。有這兩盆菜吃飯就夠了。”
大頭媳婦忙笑道:“我現在就這麼燒。什麼都放一塊,煮一大鍋,不吃就算了。我哪有那工夫跟你似的炒這樣炒那樣。”
說話間,黃雀兒微低著頭,端了杯茶來。
她忙接過去喝了一口,一面打量這個準兒媳婦,計算什麼時候能娶進門。
忽見馮氏和黃雀兒手上都是大尺碼的鞋子,杜鵑也在給一個大紅枕套繡花。便明白她們在為黃雀兒準備嫁妝,這些將來都是要送進林家的,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三個女人一台戲,況都是有兒女的,又是親家,馮氏幾人就有說不完的話和事。
杜鵑姊妹就只有聽的份了,又逗引小遠清說話作樂。
做了一會,杜鵑抬頭朝外看去。只見外面越發迷濛了。
她心下一動,放下針線就跑了出去。
在屋檐下拿了頂斗笠戴了,順著院子邊沿的青石通路往東院牆邊走去。這青石板是夏生幫著裁的。鋪在院子中央和四邊,形成一個“田”字,為的是雨天好走,不會踩得道場泥濘不堪。
走到院牆邊,那青綠就撲面而來,逼入眼底。
她們姊妹沿著院牆邊種了許多金銀花。爬滿牆頭。一到春夏,三面院牆就完全被綠色爬藤覆蓋,上面白色、金色小喇叭樣的花,一對對、一簇簇,開得分外繁盛,且香氣宜人。
牆根下種得最多的是月季,牆角也有幾株美人蕉,鳳仙花、紫茉莉也有,卻是沒人管的,自生自滅。
這個季節,也就金銀花和月季開了,美人蕉剛抽出嫩綠的葉子,由一支捲筒慢慢舒展開來,鳳仙和紫茉莉的植株也才長成。
所有的植物,都在細雨的洗滌下,展現滴翠的青綠,花兒也格外嬌艷,含淚帶露,不像下大雨的時候,被雨水打得零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