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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漢子,他不禁有些愕然。
他故意把他往林春那方向推,好賣個人情給他,結果那小子居然閃身讓開了,竟然不扶舅舅。
林春可真生氣了。
他再聽話、再懂事,也不過才十五歲,能指望他有多老道、多沉穩?況且長這麼大,他除了潛心學文習武、學木匠外,也沒遇見過什麼大事件;在家裡,他也是最受爹娘疼愛的,從沒受過一點閒氣。
如今見舅舅舅母這樣蠻不講理,他便發了犟脾氣,或者說孩童脾氣,絲毫不顧親娘舅面子,滿腦子想的是:要不要學杜鵑,也來個不認親娘舅呢?
二舅舅跌倒,看著外甥傷心又憤怒。
另一邊,夏生聽馮氏喊“退親”,拉著黃雀兒姊妹要回家,頓時懵了,惱怒地沖林大頭大叫:“爹!”
他們兄弟再能耐、再恨,也不能對舅舅和舅母怎樣,只有靠爹出頭了。
林大頭兩口子拼命地拉馮氏母女,說著懇求的話。
林大頭對舅兄兩口子的憎恨到了極點,他從未這樣憤怒過。之前聽說小蓮被八斤禍害了,他都沒這麼憤怒。
看著依然滿臉含笑的杜鵑,他忽然就明白了:他心心念念想要為兒子娶杜鵑,不僅是看中了她這個人,更是把她當作閨女一樣了。
她生下來就吃媳婦的奶,幾乎就是媳婦養大的,他都記得她小時候牙牙學語的模樣,看了心裡軟乎乎的;她從小常跟春兒一塊玩,脆聲歡笑填補了他沒有閨女的空虛;等長大些了,就淘氣了,常捉弄他,可他一點也不生氣;她每做了普通卻新奇的食物,總不忘送給他們一份;他和媳婦過生日的時候,她也會給他們做一身衣裳和鞋襪……
她就跟他的親閨女一樣。
他就是喜歡她,比黃老實溺愛黃鸝都不差。
可是,今兒她卻在林家被人這樣辱罵。
他可生氣了,比黃老實還要生氣。
他一邊好言懇求馮氏。一邊憤怒地瞪向魏家人。
這時,黃老爹和黃大娘從東屋出來了。
黃大娘本來跟林家的老奶奶們坐在裡屋,西屋吵起來的時候。林老太沒理會,說有兒孫去管。當老人的別出頭,樂得自在。
等一幫人吵到院子裡來了,黃大娘聽見林春兩個舅母罵自己孫女,馮氏又喊“退親”,黃鸝又哭叫,哪裡還能忍得住,立即就出來了。還喊了黃老爹。
差不多的人都有護犢子本性,黃老爹和黃大娘也有。
黃大娘沖向二舅母她們,就要放聲大罵。
才喊出“老娘”兩個字,就被杜鵑上前拼死拉住。捂著嘴拖到一旁。
等她鬆開手,黃大娘氣道:“你拉我做什麼?”
杜鵑擁著她肩膀小聲道:“奶奶,你不能罵人。我剛才還說呢,罵人的人是狗叫,我當狗打的。瞧她們身上。都是我跟黃鸝砸的。奶奶要是也罵起來,人家對出來,那不變成我罵奶奶是那個什麼了麼。”
黃大娘聽了嚇一跳,急忙捂住嘴。
接著,趕緊又拿開來。驚問道:“她們身上是你砸的?”
杜鵑用力點頭,飛快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黃大娘聽得瞪大眼睛,然後忍不住得意地笑了,暗贊孫女有能耐、不算太吃虧。想想又不甘心地問道:“這兩個死婆娘又罵了。你不讓我罵回去,那你就再砸她。把她門牙砸碎了才好。”
杜鵑忙搖頭,低聲跟她說了一番話。
黃大娘恨恨地說道:“就隨她罵?你名聲還要不要了?”
杜鵑勸道:“奶奶你別罵髒話,太難聽了。你得跟她講理。”
黃大娘嘴抽了抽,心想小娃娃家不懂事,這時候講什麼道理呀,講道理有屁用。
杜鵑忙又說道:“奶奶我告訴你,罵人的最高境界是不帶一個髒字。你得這樣……”附耳嘀嘀咕咕跟她說了一番話。
黃大娘聽得一愣一愣的,將信將疑。
孫女說得好像很深奧,她不好意思多問。
正好二舅母見黃家兩個老的出來了,便罵馮氏“一家子不孝的東西。教出來的閨女不認爺爺奶奶,都是畜生。”
這是想挑撥她們婆媳反目。
黃大娘上前“呸”了她一口,罵道:“老娘高興跟兒子媳婦吵架玩,管你屁事?老娘的孫女不曉得有多孝順,這全村人都曉得。你才是畜生,把閨女賣了兩千兩,有你這樣當娘的嗎?”
她罵得彆扭極了,因為謹記杜鵑說的不能罵髒話,還要講道理,所以一邊罵一邊想,十分不解恨。
她又惦記另外一樁事,又轉向馮氏訓道:“沒腦子的東西!被人三句話一罵就昏了頭,就要退親。這親事是老大和大頭侄子親口定的,你說退就退,你沒腦子雀兒還要名聲呢。那婆娘不安好心,巴不得你退親,她好跟著就把閨女送進林家,你被人算計了還不曉得……”
當年他們要死要活地逼著大兒子退親,都沒有得逞,如今馮氏說退就退,他們做公婆的臉面往哪擱?
馮氏聽了轟然醒悟,腳下便不動了。
林大頭急忙道:“誰說要退親?大娘放心,我是堅決不答應退親的。”
黃大娘聽了十分得意,轉而又去跟二舅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