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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鸝伏在床邊,用塊帕子不停幫他擦汗。
“哥,你做夢了?”
其實不用問,哥哥夢裡叫二姐姐了。
她禁不住掉淚——
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麼不能在一塊?
黃元喘了兩口,才低聲問:“我睡了多久?”
黃鸝道:“也沒一會。我們把大姐送走,才洗了碗我就過來了。爺爺奶奶剛才也來了,見你睡著的,就走了。哥,你怎麼樣?心裡可難受,可想吃東西?灶里煨的有粥呢。”
黃元閉了下眼睛。道:“吃!”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黃鸝便一手托住他後背,一手扯過旁邊的靠枕塞在後面,小心扶他起來,靠在床欄上,再將被子往他胸前扯了扯,將胸腹都護住。掖好被角。
“你坐著,我去盛粥來。”
說完轉身小跑出去了。
屋裡靜下來,黃元望著那一豆燈火出神。
接下來,黃鸝盛了粥來,黃元吃了一碗。才又接著睡。
這次,他沒有想杜鵑,而是有意識地默誦《大學》: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
萬籟俱寂中,他再次陷入沉睡。
再說黃雀兒和夏生飯後告辭回家,等出了黃家院子,夏生就拉著新媳婦小手,問:“春兒剛才找黃元什麼事?”
雀兒道:“好像有什麼事要告訴,我沒聽。”
夏生又問:“他呢?”
雀兒道:“說過就走了。”
小兩口手牽手親密地回去,把回門禮給林大頭夫妻看了,又問起林春。
林大頭說春兒在他房裡讀書呢。
自從杜鵑走後,林春晚上不再吹簫。似乎少了她,他便沒了興致,不知吹給何人聽了,因此只在屋裡用心攻讀學習。
黃雀兒便說他們明天和娘家人一塊去杜鵑那裡。
林大頭聽了心裡饞,也想去。
夏生就道:“爹,等兩天你再跟娘單獨去吧。明兒杜鵑叫了岳父岳母和我們,還有小姨和大舅母他們,好些人呢,杜鵑那都擠不動了。你就別去湊熱鬧了。”
林大頭聽了生氣,說“不去就不去!”
他媳婦見他不樂,忙道:“回頭找一天我們自己去。再不叫杜鵑過來。哎呀,等過年我們喊杜鵑來這過年可好?”
林大頭聽了歡喜,瞪眼道:“怎麼不好?就這樣!”
他媳婦笑道:“等過兩天我去跟她說。”
黃雀兒聽了擔憂不已,心想杜鵑真要來林家過年,娘本來心裡就不痛快,知道了就更難過了。
夏生見她皺眉,忙拉她往外走,一面對爹娘道:“爹,娘,我們睡去了。鬧了一天,頭都轟轟響。”
林大頭鄙視地看著兒子,嘴裡卻道:“睡去睡去。”
再說杜鵑,晚上迎來了翠兒和兩個小表妹,還有遠清,聽說小姨和大舅母明天都來,十分高興。因為她趁著有新鮮牛肉和牛雜,煮了一大鍋牛雜牛腩,就是準備喊他們來吃飯的。這樣一來明天就省事了,不用另外準備多少菜。
當晚,姊妹們說笑玩鬧,笑聲遠遠傳出去,給山邊增添了許多人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住了好些人呢。
第二天早飯後。林春首先來了。
才說了幾句話,他就和李大哥、癩子去弄水。
家裡,杜鵑正和翠兒在廊下擇菜,就聽見坡下傳來說笑聲。遠清從院門口飛跑過來。嫩聲喊道:“杜鵑姐姐,大舅母來了。娘姐姐也來了。去春生哥哥那了。是哥哥。”
杜鵑聽她說得糊塗,不禁笑了。
她站起來拍拍手,牽起她小手道:“走,接她們去。”
姐倆便出了院子,順著石階往坡下走去。
半路上,就接住馮氏和馮明英等人。
馮明英朝杜鵑眨眨眼,道:“你娘說身上不舒坦,不想來,是我硬拉她來的。這一路上都走不動呢。心裡難受。”
杜鵑笑道:“我曉得娘哪不舒服,我一治就好了。”
說完上前挽住馮氏胳膊,笑嘻嘻叫“娘!”
馮氏板著臉,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很彆扭。
馮明英、杜氏和黃雀兒見了都抿嘴笑。
杜鵑扯著馮氏往上走,一面招呼眾人跟上。
等進了院子,翠兒幾個便張羅端茶端果,好像主人一樣。
因為今兒天氣好,有些花花太陽,大家就都坐在廳堂門口,或者廊檐下。大舅母和馮氏坐在火桶裡面,大家說話。
杜鵑拿了一個蘋果遞給馮氏,然後在她身邊凳子上坐了,笑道:“娘身子好的很。就是因為生我氣了,所以心裡不痛快。娘你生氣就罵我一頓出氣好了。”
馮氏哼了一聲道:“我敢罵你?”
杜鵑無所謂地一笑,用手撫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表功道:“娘,叫我說中了吧?我說我會有個小弟弟的,瞧娘不就懷上了。”
馮氏道:“你能耐!還沒生呢你就曉得是弟弟?”
杜鵑笑道:“就算不生弟弟也沒什麼。反正咱們家如今日子好過了,不如幫爹討個小妾,專門幫著生弟弟。娘只要享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