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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你找我找這來了,怎麼不回去了?”
“我……我不是自己來的,是春生哥哥送我來的。”
“春生送你來的?”
“春生哥哥救了我。”
“救了你?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黃鸝就再忍不住了,一邊哭,一邊將她不小心聽見昝虛妄和紅靈對話。因而被暗害的事都說了出來;林春在一旁補充,說他和於叔當時在村子附近的山裡探查官兵動向,撞見兩個官兵扛著黃鸝進山。才救了下來。
杜鵑聽了氣得眼前發黑,手腳發顫。
這一刻,她無限後悔沒有一出手就殺死昝虛妄。
這些權貴,將螻蟻小民根本不放在眼裡,真令人髮指!
同時,她也很無力。
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的出身:任三禾和於叔竟然為了她一個小小的嬰兒。十幾年守護在旁,這種尊卑觀念已經刻入他們骨子裡了。
林春見她臉色不好。忙極力安慰。
於叔把筷子一放,道:“姑娘若咽不下這口氣。等我去殺了那狗賊!”
杜鵑聽了嚇一跳,忙道:“不用。我昨天把他喉嚨戳破了,他不死也不好受。你還是別去冒險了。”
說完將黃鸝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後背。
“黃鸝不回去,我爹娘他們還不急死了!”
她想起這個問題,十分擔憂。
林春堅決道:“不能回去!若黃鸝回去了,就跟昝家撕破臉了,黃家就麻煩了。這件事目前只能瞞著,老實叔和嬸子難過,也只好讓他們難過去。”
於叔也道不能回,所以林春才將黃鸝帶這來的。
杜鵑也想到這點,就是擔心爹娘受不了而已。
她見他們議論紛紛,而黃鸝卻一聲不吭地低著頭靠在她身上,覺得很不對勁。若她憤怒地大罵或者喊著嚷著要報仇,她反而還放心些。
為免她心裡落下陰影,她便摟著她開解:“……‘冤有頭,債有主。’等將來你在這裡練成了絕世武功,在那姓昝的最得意、最逍遙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用劍指著他的咽喉說:‘多謝你當年送我去陰曹地府。可那地方不適合我,你這這樣人才適合蹲那。我就回來找你了。我已經幫你聯繫好了第十八層地獄,這就送你過去。放心,我在這邊送,黑白無常在那邊接,不用你操心一點兒,你就過去了,全程免費的。’……”
一席話尚未說完,林春就側過身大咳起來。
於叔也望著杜鵑呵呵笑起來。
黃鸝也終於被二姐姐逗笑了,不依道:“還有紅靈。”
杜鵑反笑不出來了,那個丫鬟……
說笑一陣,林春又跟於叔杜鵑商議一陣後事,眼見雨小了些,遂道:“我要走了。若回去晚了,師尊那裡恐怕露餡。再說這雨一直下,再不走,等山洪下來想走也走不了了。”
杜鵑知他說得有理,忙道:“我送你出去。”
於叔看著杜鵑,嘴動了動又沒說話。
待林春和杜鵑出去,黃鸝自收拾碗筷洗刷。
第397章 午夜驚魂
林春很謹慎,帶上了如風,以便等下陪杜鵑回頭。
這時天已經大亮了,雨天的回雁湖煙波浩渺、霧氣茫茫。雨線不斷往下扯,落在湖面上,擊得大圈小圈一層套一層地反覆破碎。鳥兒都躲進樹林子和草叢中去了,除了嘩嘩的雨聲,天地間別無其他聲響,反有種安靜的感覺。
林春撐著木筏,輕輕往湖對岸搖去。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望著前方迷濛的森林不語。
杜鵑和如風坐在筏子中間,也對著水面出神。
快要靠岸的時候,林春停了手,看向杜鵑。
杜鵑也看向他,黑亮的眼眸沾了水霧特別水潤。
“我準備下場去試試,掙個功名。”
少年認真對杜鵑道。
杜鵑驟然聽見這樣話,一時不知如何接。
她知道他這是為了她才做的決定。
上次九兒說要去投軍的時候,他還沒有出去的想法;去了府城書院讀書,他還是沒有求功名的念頭;現在,他卻鄭重地告訴她:他要求取功名富貴了!
她不知如何對他說。
他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林春蹲下身,靜靜地望著她。
斗笠下,他年輕的面頰十分沉肅,嘴唇上面隱隱冒出一層細密的絨毛,令他看去多了幾分成熟。
雨密密地落,天地越發迷濛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如風忽然用力搖晃腦袋,雨水頓時無法在它油亮的皮毛上存身,四散飛落。驚醒了對視中的少年男女。
杜鵑這才發現,他們執手相望了很久。
醒悟後,她沒有抽出手,依然和他雙手相握。
“也好,男兒總要有所作為。經歷一些事。不過,別為了我冒險。你要知道,你還有爹娘和兄弟,還有親人,老太爺對你寄希望很大;還有你自己。人總要先把自己立穩了,才有資格擔當事情。不然。空許諾言是沒有用處的。就算當時做到了,也終究有一天會後悔,因為所付代價太大。”
說到這,她就想起李墩。
他們從不說海誓山盟,她也從不會問他到底有多愛她。畢業時他們分手很平靜——不能做到的時候。他們都以愛包容對方;幾年後他放棄一切回來,她便成了最幸福的女人——能做到的時候,他們很自然地走到一起,連一個解釋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