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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才聽了一滯——夠不夠的,不是已經花了嗎!
他沒說破,看著小少年關切的眼神柔聲道:“放心,愚兄家境還算殷實,賢弟吃這點東西不算什麼。”
旁邊小廝聽了冷哼,才要張嘴,被他瞪了回去。
她“哦”了一聲,說“那小弟就放心了。”
跟著又問道:“張大哥家是做官的?噯,京城有個玄武王,也姓張呢。”
一面說,一面目光閃閃地盯住他。
張秀才見她又拐彎試探,心裡好笑,咳嗽一聲道:“這個,愚兄沒那個福氣跟玄武王沾親。愚兄家是經商的,有些兒家底。賢弟不用擔心,吃這點兒東西不算什麼。”
她就笑了,說哪天去府上拜訪大哥親長。
張秀才立即答應,說不如今天就去。
他這樣乾脆,黃鸝就打退堂鼓了,含糊說麵館忙,不得閒,等有空了再去云云。
張秀才瞅著她骨碌轉的眼神心下暗笑。
剛才她還是試探他,要是他答應慢一點,沒準她就要懷疑他了。至於真邀請她為何她反不去,他猜她是不想暴露女子身份。
他們吃了四五家,黃鸝說肚子飽了,暫時不用去吃了。
說是飽了,看見街邊賣小吃的,她又忍不住跑去買。
他當然不讓她買,凡她看中的,他都掏銀子買下。
一會工夫,她手上就抱了幾個紙袋子,有五香醬牛肉、驢打滾、精緻糕點等,一邊走一邊吃。
這時候,她完全忘了裝扮,活脫脫一副小女兒樣。
走在街上,每看見新鮮好玩的或者好吃的,她都興奮地指給他瞧,並迫不及待地跟游魚一樣穿插過去,開心地觀看。
張秀才見她這樣,心裡莫名地喜歡。
他攆著她,生怕她被人撞了,總是擋在頭裡。
他也不想想,人家就算是女孩,還救過他呢,他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兩人樂在其中,小廝福寶卻叫苦連天。
他手上還提了幾大包點心呢!
他都不知道這杜小哥兒怎麼那麼能吃,吃了那麼多東西,那身材還跟個窈窕淑女似的,細條條的。真奇怪她吃的東西都去哪了。難不成那身子會漏,吃的全漏了?
他拖著僵硬的雙腿跟在後面,對街上一切都麻木不仁。
非是他不通情理,杜小哥救了他和少爺。他也是很感激的,也願意請吃陪玩。
只是他想:要吃就去酒樓安安穩穩地吃一頓,要玩就去茶樓找個靠窗的位子坐了聽新聞看街景,再不就去戲園子看戲去,或者隨意在街上逛逛也可;然這位杜小哥從大酒樓吃到街邊的小攤販。吃完山珍海味吃街邊的炸油條、臭豆腐,一上午跑了十幾條街不止,哪熱鬧往哪鑽,哪有這樣的?
最奇怪的是三少爺,也跟著了魔似的陪著她瘋跑,全沒一點讀書人的斯文樣。一路跟人爭論了好幾次呢!
福寶正抱怨,忽見前面停了下來。
他定睛一看,差點要哀嚎!
那杜小哥竟然停在一個賣首飾綢花的攤子前,挑挑揀揀的,雙眼不錯盯著看。
一個男兒家。看那些玩意兒幹什麼?
難不成要送給相好的?
那也太小了,他福寶還沒相好的女子呢!
張秀才見黃鸝明顯走神,想問又不敢問,只好陪她站著看。為免尷尬,他也裝模作樣地挑了一隻銀鳳釵端詳。
黃鸝正看一個蝴蝶花鈿。
看一會,又放下,重新拿起一對菱形鑲珠耳墜湊近細瞧。
福寶忍無可忍,上前問道:“杜小哥你要買首飾?”
一面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她。意思你買首飾幹什麼?
張秀才聞言也看向黃鸝,倒要聽聽她如何圓這話。
黃鸝驚醒過來,面不改色地解釋道:“我家中有個小妹子。我答應她,等回去買花兒給她戴。剛才看見這攤子,竟有這麼多好看的花兒和簪子,就看花了眼了。”
張秀才恍然點頭,順口道:“賢弟的妹子,就同愚兄的妹子一樣。愚兄便買一隻鳳釵,送給素未謀面的妹子。權當見面禮了。”將手中的銀鳳釵遞給她看。
那攤主最有眼色,見此情形忙熱心道:“兩位公子既是要給姐妹買首飾。那在老漢這買錯不了,又便宜又實惠。”
黃鸝卻沒了勁頭了,奪過那鳳釵放回盒子內,對張秀才道:“等我走的時候再買吧,買早了沒處擱。”
說完扯了他袖子就走。
福寶搖頭嘆氣,覺得杜小哥就跟個娘們一樣。
前面拐彎處有玩雜耍的,竹竿撐起老高,竿頂上攀了一隻猴子,圍了一圈人觀看,黃鸝照例鑽了進去。
張秀才見人多,生恐她被人碰了擠了,也趕緊跟了過去。
兩人擠進人群,偏黃鸝人矮,看不著,於是又往前擠。
鑽得時候,碰了一個大漢一下。
那漢子正看得呵呵傻笑,感覺有人碰他,火爆脾氣一起,粗胳膊一甩,就拍向黃鸝。
張秀才見那蒲扇大的手掌就要落在那嬌小的身軀上,心裡一急,不管不顧地抬手就去護。
黃鸝一矮身子,早滑溜開來。
張秀才就被打中了,頓時半邊胳膊酸麻不能動,俊臉疼得都扭曲了。
福寶驚叫“三少爺!”掄起手中點心就砸向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