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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含淚扶住她,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安靜,然後對炎威帝道:“父皇,你身為一國之君,不能為了一個預測,為了沒發生的事治人罪,大靖律法沒有這一條規定。”
炎威帝道:“眼下他不是牽入謀反了嗎!”
杜鵑道:“可他並沒有參與,反而有功。”
炎威帝嚴厲道:“有功?你可知今日皇城兵變只是其一,京郊西大營的兵馬已經壓到城外了。還有飛虎關也有叛軍?順親王聯合了鄭家等幾十軍中將領,差一點就顛覆了朕的江山。若不是朕早有察覺,只憑黃元昨晚才來告知。怎能化解這場危難?”
杜鵑先是呆滯,跟著叫道:“那都是順親王所為,怎們能將所有罪責都讓黃元承擔?”
炎威帝道:“那黃鸝呢?若此前真讓她按計劃行刺,朕十有*會喪命她手,因為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了,防不勝防。朕現在想起來還心底發寒。”
杜鵑艱難道:“這不是沒行刺嗎。更證明了黃元的忠心。”
炎威帝面沉如水,道:“朕說了。朕只能信他這一次,下一次再不會信。也不可能信!”
杜鵑急道:“父皇既然信了,為何還要治他的罪?”
炎威帝輕聲道:“朕要他死!但是,朕不會以謀反罪治他的罪,朕會昭告天下,說他是為了引*誘順親王暴露,才故意答應他參與謀反,卻不幸在誅殺叛軍的混亂中中箭身亡。他死後,朕會封他為侯,由黃子規繼承。黃元,你可心服?”
黃元上前,跪地叩謝道:“微臣謝陛下隆恩!”
杜鵑、黃鸝和林春都呆呆的,不知該怎麼反應。
等黃元叩謝完畢,杜鵑才驚醒過來,激動道:“封賞!人都死了再多的封賞、再高的封賞有屁用啊——”
隨著她叫喊,面上淚如雨下。
黃元抬頭看向她,眼神平靜柔和,輕聲道:“公主不必如此。杜鵑都自殺了,黃元,也該死了!”
杜鵑聽了大震,哆嗦著問道:“你……你……”
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的心情如翻江倒海,眼前也晦暗無光。
她曾經假自殺,卻是真的了斷前世;黃元說他也該死了,是不是李墩已經來了,來了找不到他的杜鵑,所以也要求死?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問。
她也看不清了,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林春也意會到黃元的話意,一把扶住杜鵑。
他借著撫慰她,微聲在她耳邊道:“求皇上。”
杜鵑便“撲通”朝炎威帝跪下,哭道:“父皇,無論如何,黃家對兒臣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恩,父皇今天處置了他,兒臣今後怕是再不能心安了。求父皇饒過他……”
炎威帝彎腰,挽住杜鵑雙臂往起拽。
杜鵑不起來,死命哭求“父皇開恩!”
炎威帝沉聲道:“鵑兒,非是為父無情。為父不但是你的父皇,還是天子!多年前,父皇跟你一樣有情,但那樣的父皇不堪為國君,所以才上表辭太子之位;既然現在父皇回來了,還登上了這寶座,便不會再被一人一事左右。黃元,必須死!”
杜鵑聽得絕望,喊道:“那你連我也殺了吧。殺了兒臣,父皇就完美無缺了,此生的功業必定會遠超秦皇漢武、唐宗靖祖!!!”
炎威帝聽得紅了眼睛,狠狠瞪了黃元一眼,似是怪他害女兒難過。
接著,他又對林春怒喝道:“林春,你好大的膽子!是不是你引公主來的?還不帶公主離開!”
林春趁機跪下叩首道:“陛下請聽微臣一言:黃元死不足惜,但求陛下開恩饒過他,莫為了他壞了跟公主的父女情分,不值得。”
炎威帝氣道:“大膽!你也敢來指責朕?”
黃鸝先乖乖地等杜鵑求情,然見皇帝油鹽不進,也絕望了。
她撿起地上的長劍就往脖子上抹去。
此時當地只有炎威帝、邱公公、黃元、杜鵑、林春、黃鸝和秦一等四五個暗衛,龍禁衛都退到遠處,指揮太監們清理廣場上的屍體。
秦一瞅見黃鸝動作,急忙攔阻,打掉了她的長劍。
炎威帝嚴厲地斥責黃鸝:“你敢以死威脅朕?”
黃元忙上前拉住妹妹,低聲責道:“你怎如此莽撞?你這樣是嫌哥哥死得不夠快是不是?是嫌黃家死哥哥一個還不夠是不是?”
黃鸝聽了撲進他懷中,放聲大哭。
黃元抱著她低聲安慰、勸阻。
杜鵑見這樣求情都無效,心驚萬分,這樣的父皇是她從未見過的。她因此醒悟:面前這個人不僅是她的父親,還是皇帝。皇權至上,便是兒女也萬萬不可觸怒他。今日,順親王謀反觸怒他了,黃鸝的行徑也觸怒他了,她若是硬求是沒用的。
她不是剛烈不會拐彎的人,因此不再頂撞諷刺,而是改為抱住炎威帝的雙腿,仰臉哀哭道:“父皇,父皇,求你看在我娘面上,饒了黃元這一回吧。我娘要是在世,知道她千辛萬苦生下我,正是因為黃元才獲得活命的機會,怎麼樣也不會讓他去死的。父皇,好父皇……”
她嘴裡哭,臉上還在笑,因為她記得任三禾說她笑起來像她娘,所以她就笑,期望皇帝看見這張笑臉心會軟,然後饒過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