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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眾人神情。林春解釋道:“這是山里采的野茶!”
大家都交口稱讚,問及山里生活,一轉就轉到杜鵑身上,便問林春,杜鵑那番“少年銳氣”之作的由來。
黃元眼神一閃,瞅著林春不語。
林春道:“她擔心黃兄弟,憤激之下迸出心裡話。這才是真言。我輩少年不正該這樣?”
眾人面面相覷。
可又一想,這樣的靈感神思,確是可遇不可求的。
黃元洒然一笑,招呼小二過來,命準備筆墨紙硯。
一切準備停當後,他立在桌邊。揮毫潑墨,將之前堂上各人對答一番整理後,仿唐時論說雜文,寫成一篇《少年說》。立足於當時對答,卻又不拘泥於古板記述。或描述或引用,專門論證少年之銳氣,延伸到對國家未來影響,通篇文體氣勢磅礴,滿紙都是豪情萬丈,字裡行間洋溢著無與倫比的朝氣。
後來杜鵑看見這改編版的“少年大靖說”,差點驚掉了下巴,又對黃元才思敏捷佩服不已。
且說眼前,眾人待他寫完,一片感嘆驚嘆。
昝虛極默默誦讀,並不出聲。
沈望則嘆道:“賢姐弟還真是……不愧為孿生姐弟。這一篇合著的《少年說》,文章加上黃賢弟的書法,怕是要名垂千古、千金難求了。”
話音一落,昝虛極雙手牽起那幅字紙的上邊角,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對黃元道:“你先前跟我客氣半天,都是空話,不如就用這個謝我好了。我收下了!”
黃元愕然。
沈望大叫不依,書生們也都哄鬧。
這篇文出色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黃元年輕,書法尚未大成,眼下名聲還不顯,假以時日,等他成長起來後,千金難求一點都不誇張。
吵鬧不休,最後還是黃元出面,將這幅送給了昝虛極,其實就是送給昝巡撫了;另外,他又單獨寫了一幅字,卻是杜鵑最後擲出的一系列排比句“紅日初升,其道大光……”,送給了沈望,也就是沈知府。
若非這二人,他命都怕沒了,當然不能不謝。
沈望二人喜得滿面笑容,眾人也都圍著點評,羨慕之色溢於言表。喧笑間,談古論今,豪情滿懷,正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林春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並不插話。
沈望忽一眼看見他,忙拉了過去,對眾人道:“林兄弟對繪畫很有些見地,請他品品我這幅畫怎樣。”
說著,展開一柄摺扇,扇面上繪著一副山水。
林春聽了一愣,又見大家都看著他,便躊躇起來。
他真不知如何點評,因他見過的畫作有限,倒不好妄加批駁,這標準就是個問題。
可是,若一個字不說,叫這些人看輕,他也不願意。
想畢,四下打量。
第223章 父母之命
正好黃元也在輕搖摺扇,扇面上也有一幅畫,他定睛一看,眼神一亮,便借了過來,對眾人道:“這幅比那幅山水好。”
眾人齊齊一怔。
林春將兩把扇子都打開,放在桌上,指著黃元那扇面道:“這幅水底游魚,雖然格局小,卻生動的很。只看這水底石塊上映出的魚兒影子,便知這是正當午時;魚兒雖未遊動,觀看的人倒似能感受到它的靈動警覺一樣,曉得它只是暫時靜止在水中,若是出聲,必定會驚動它溜走了。”
接著,他又指著沈望那扇面道:“這幅山水很大氣,畫的人很有功底,卻少了些靈氣。別的不說,就說這朝陽初升的時候,山間霧氣將散未散——這情景泉水村一年四季都有,那霧氣通常絲絲縷縷仿佛在遊動一樣,或者翻滾蒸騰,可這畫得太死板了,沒一點活氣……”
他自小生活在山野中,一年四季,耳聽目視,全是山水日月、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等自然景觀,其形態早已爛熟於胸。再者,林家長輩和杜鵑也各自教導他,專以意境為要。林家手藝乃是口口相傳,其中妙處只可意會不可言說,所以,資質差些的弟子便學不了;杜鵑卻運用專業的術語表述,引導他更上層樓。如今他對意境的領悟,連杜鵑也嘆為觀止,自言這輩子她都達不到,因為她沒那個天賦。
所以,面對這兩幅畫,不是相當內行的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差別,只會以為沈望那幅扇面大氣,技藝純熟。
然在場的都不是庸才,即便不如黃元和林春內行,經林春一指點,仔細觀看好像是有些道理。彼此都驚疑不定。
黃元強壓住心中的異樣,笑道:“你莫不是猜這畫是我畫的,故意幫我長臉吧?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我的畫怎能與耿夫子的畫相比?耿夫子可是咱們書院有名的書畫大家。”
垂在身側的手卻握住林春的手。悄悄捏了捏。
林春頓時住口不言。
跟著,黃元就問他泉水村四季的景色。
林春便笑著說起來。
這一開言,端的是滔滔不絕、神采飛揚。
黃元也不住發問,旁人就只有聽的份了。
沈望越發看不穿林春,忍不住提議道:“聽林兄弟說得這樣精彩,不如小展手段,給大家畫一幅怎樣?”
眾人也都期盼地看著他。
林春坦然道:“小弟不會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