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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感受到了嗎?」
男人大口喘息著,像是活著被刮去鱗片的魚,恐懼麻痹了他的身體,穆法硰不知道他有沒有感覺到後悔,但對方似乎嗚咽著想要求饒。
可是穆法硰不能寬恕他了。
「這是我的愛。」他說,身體麻木著,不知白天黑夜,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不知自己是誰。
可他本能的把半死的男人扔進破舊的麵包車裡,男人奄奄一息,口中湧出血液,可是依然活著。
穆法硰點燃了一根火柴,他把那跟火柴扔到男人身上,很快就傳來了燒焦的肉味,他用一根粗壯的樹枝,半壓住油門,車子燃氣熊熊大火朝海邊的斷崖慢吞吞的走去。
「媽媽……」他說,他恍惚,幾乎難以站穩:「這是我的愛。」他微笑,看著車子慢慢走向斷崖,他流了淚,心卻像凍住的冰塊,又冷又痛:「我保護了你,對嗎?」
「是的,親愛的。」瑪利亞走到他身邊,抱住他的頭,親吻他的臉頰:「我愛著你,法硰。」
車子被火燒得爆炸了,發出通天巨響,火焰燎到了穆法硰的右眼上,將要落下一塊疤。
他捂著右眼,卻在微笑:「我也是。」
火焰的在他眼前若隱若現著,廣袤的田野只有鳥的叫聲,嘎……嘎……嘎……
一切都結束了,穆法硰想,他回握住了那隻不存在的手。
第74章 得來的心臟
「終身監禁,關到精神病院。」
一整個青春,像是捨不得吃的奶油冰棒,還沒有嘗到甜味,就看著它一點一點融化,弄得滿手膩乎乎的。
但他沒有任何感覺,戴著鐐銬,像被拔去爪子的獸類,已經麻木不仁了,只是看著對面的瑪利亞。
瑪利亞正在織一件毛衣,很開心的樣子,表情相當柔和,她頭上的牆角已經變得斑駁,灰色的蜘蛛拉起長絲,織著無形的網,然後咬掉無意闖進網中蛾子的頭,可憐的蛾子頭都沒了,卻依然煽動了兩下翅膀,穆法硰看著,在心裡數了數字,五秒後,它不動了……
穆法硰又看向了瑪利亞,他的腦袋就像她手中的那團毛線,怎麼繞都繞不出去。他被人關進了這間布滿灰塵的房子,一絲光亮都看不見。他日日夜夜都能聽見人的哭泣聲,嘶吼聲,絕望像是拉開序章,卻從不肯落幕。但那些聲音從不屬於他,他很安靜,偶爾會想起家裡,他們那間由木頭造的破舊房子,有著腐爛的味道。
桌子上放著的羊奶酪,估計早已便宜了某隻黑毛老鼠,吃吧……穆法硰在心裡說,好好美餐一頓吧。
瑪利亞也喜歡吃奶酪,可她卻再也沒機會品嘗了,她就像那隻被咬掉頭的蛾子,就算破繭,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掙扎,死亡的毒素也早已注入她的身體。
痛苦……瀰漫在他的眼裡,想起她,就會喚起他少數的情感之一,痛苦。
痛讓什麼都變得沒有意義,穆法硰能看到無數隻從鐵欄里伸出,發了瘋想要抓握住什麼的手,他們那帶著污泥的指甲,布滿凍瘡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抓著什麼。
這裡關著的都不是人,只是有一口氣,卻沒有尊嚴的牲畜而已。
這個懲罰很好,沒有什麼比給你一絲渺茫的希望,然後讓你墮入無盡的深淵更加好的懲罰了。
但他偶爾也會想起,幼時母親衣服上的皂香,以及輕柔的聲音,她總是說:「你會找到,比我更加值得讓你愛的人。」
「嗬!」他有一瞬間感覺心臟停止了,可他嘲諷的笑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即使他沒了生存的欲望,可本能依然折磨著他。
心臟跳著,血液卻逐漸變冷,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也被凍瘡折磨的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
但無所謂了,他不再是人,也不是牲畜,只是像牲畜一樣的活著,卻又能思考,他是什麼呢?穆法硰心裡想著,卻笑了,他輕輕撫摸著右眼,抬頭,才發現瑪利亞消失了,和她的毛線一起。
「把301號囚犯帶出來。」
「那個瘋子?」獄警咋舌,露出厭惡的表情,囑咐新來的菜鳥「301關著的幾乎是個傻子,被關進來兩年多了,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但不是個啞巴,只是瘋子而已。」
「瘋子?」新來的獄警不當回事:「這裡關的哪個不是瘋子,新進來的那個不是割掉了他母親的頭?」
「這個和那個剛好相反,是個俄狄浦斯。」
「俄狄浦斯?」
「連這都不懂嗎?!」他怒啐他一口:「就是戀母,只要你不要在他面前提他的母親,他基本就會乖乖任你擺弄,這小子長得很俊,原來有個愛搞alpha的獄警打他的注意,結果被他咬掉了一隻耳朵。」
「這麼誇張?」新來的很明顯不信,他哈哈大笑,熊一樣健碩的身材使他目中無人。
獄警懶得理他,恨不得讓他吃點苦頭才好呢。
新來的獄警大步闊首的打開了鐵欄,他看見了一個……處在男人和少年之間的……男人?他很難表述自己看到的這個人。
穿著髒獄服,身材很高挑,手臂和腿都很長,但比例又協調,不同於類人猿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
他確實如剛才的獄警所言,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對於alpha來說,很俊朗。
只是右眼上傷疤有點減分,但還好……這牢里關著的全是歪果裂棗,這個alpha有足夠的資本鶴立雞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