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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父親,或許是沒注意到孩子的期待的眼神,那天,陸遠沒吃到這隻冰激凌。
而稍稍融化的冰激凌,滴在其他孩子手上,是陸遠無法嘗到的甜。
再後來,他吃過無數的冰激凌,可哪一隻,都不能代替他從沒吃過的那一隻,錯過的……反而成了最好的,越是不去想,越是在心裡焦灼,反覆烙印,缺少的東西,卻怎麼也回不來了。心中的窟窿,越來越大,無論怎樣吶喊,嘶吼,窟窿就是窟窿,不會平空無故被填滿,只會越陷越深,越陷越深,若有一日,淹死在這心中的苦海里,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陸遠的童年,是從羨慕別的孩子中度過的,直到和舅舅生活在一起,舅舅相當優秀,又溫和,所有人都喜歡舅舅,是陸遠心中完美的人,是陸遠心中期待渴望成為的對象。
這種別人的「喜歡」,再次喚醒又成為了陸遠心中的「冰激凌」。
他的內心有一種呼之欲出的情感,壓抑而又洶湧,他幾乎忍不住,要低聲哭起來,可那隻冰激凌,告訴他,要笑。
笑容是極好的偽裝,中國有一個成語,叫做:一笑了之。當無所適從,無能為力,受到欺負,傷害時……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一笑了之。
陸遠始終沒能成為他舅舅,陸昱。
陸昱的溫柔,像一枝盛開的花,清香自來,不加掩飾,就能點亮世間最布滿陰霾的心。
而陸遠……,不得不承認,他像他的父親,心中有無底的深淵,又悲傷又焦慮,他的溫柔,不過是自我保護的偽裝。
多年以後,他見到穆法硰,那種饑渴再次充斥了陸遠的整個腦袋,是神經對上了號,像是從前所有的經歷,只是為了讓陸遠愛上穆法硰所做的鋪墊。
穆法硰是那樣吸引陸遠,他身上的味道,他那帶著隱忍和悲傷的雙眼,那種神秘莫測的靈魂,風一樣的飄忽,帶起蒲公英的種子,吹落的地方,正好是陸遠的心。
厚積薄發,好死不死,像是鈍了的刀,慢慢割肉,一片又一片,陸遠愛上了穆法硰,這種愛,帶著原始欲望的面目猙獰,帶著獸性的吞噬,帶著幼年孩童期的嚶嚶哭泣,沒長大的日子,再和穆法硰相遇以後,得到了理解,寬容。
再也沒有人,能在陸遠心中替代穆法硰了,他們太像了……正如神話傳言,他們或許根本就是一體,只是被分成了兩個人,樹與根,盤根交錯,靈魂的融合將無法再撕裂開他們。
這種相似,是魔鬼身上穿的人皮,殘忍,而又變化莫測,是自我愛憐,自戀,投射到對方身上的影子。
是那隻,沒吃到嘴裡的冰激凌。
「我愛你。」陸遠撲進穆法硰懷裡,想要吻他,卻停住了,輕輕一笑:「現在不行,我剛吐完,得刷個牙。」
陸遠身上的情感,吸引了穆法硰,他迫不及待的想和陸遠糾纏在一起,進入他的身體,擁有他……從心底渴望,占有這個人。
說是愛也好,說是喜歡也成,沒準萬年過後,愛,又有一個新的名字,比海枯石爛更加堅韌,帶著痛的味道,不能喘息的靈魂。在礁石上,日日夜夜呼喚著另一半,墜入冰涼刺骨,不見天日海中的身體。
別說明天,就今晚吧,今晚………我將與你腐爛在生命的泥潭,噓,別說話,用心聽,你聽到了嗎?我靈魂為你顫粟的聲音。
好孩子………別問我明天,太陽一出來,就算融化成泡沫也在所不惜,你的愛,是浸了毒的劍,別猶豫,狠狠的刺進我的心臟,難道我會怕嗎?不,我不會,這正是長年來,我所乞求,所願的東西。
「我要你愛我,我要你要我,穆法硰。」陸遠被他壓在身下,背脊的美麗,正是人體的玄妙,他摟住穆法硰,低聲粗喘:「殺了我吧,隨你喜歡,隨你開心,就這樣墮入你口中的塔爾塔羅斯我也不害怕。」
穆法硰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月的光環,冷的……帶著制裁的掛在天邊,審視著每一個人。
他如此愛著陸遠,貼近他,擁有他,從生命里抽出歡愉同陸遠享樂,從沒這樣過,這樣的愛著一個人。
除了愛,竟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遠遠。」
「嗯?」意亂情迷。
「我的。」
第103章 雙簧
「寧知白!你不得好死!」
說這話的姑娘,叫寧卿卿,是寧知白同父同母的親生妹妹,不過恨這個玩意,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蛇神牛鬼,抓到一個算一個。
寧知白已經不做和尚了,不穿布衣,不吃齋,抽的是雪茄,喝的是烈酒,唯有皮膚還是白嫩的跟豆腐似的,眼裡無情卻似有情,唇紅齒白,跟個姑娘似的,卻還是留著光頭。
寧知白眨眨眼,自從他自己被分屍死在倉庫里,這一世就留下個怪癖,手刃仇人時,也一定要在倉庫。
寧卿卿長得與寧知白很像,卻比寧知白長的更溫婉,出落得也更漂亮,只是此時,栗子色的秀髮已髒亂成一團,精緻的妝容也因淚水而哭花了臉,她已經不再美麗,耀眼了。
「不得好死?」寧知白看著因恐懼而瑟瑟發抖的寧卿卿,嗤笑一聲:「誰在乎這種東西?」他拿著匕首,在寧卿卿臉上拍了拍,有些愛憐,逗貓兒似的說:「為了逮到你,我可是廢了好大一番力氣。」
「你……你要做什麼?」寧卿卿哽咽:「爺爺已經被你殺死了,你這個劊子手!還不夠嗎?」